7、一梦生7

emsp;崔娘茗茶将绣衣使送走,门边传来敲门的动静。

  傅令仪看她面上仍捎带着情绪,低声吩咐,“好了,去开门吧。别叫她们发现了。”

  紫言忙收敛了表情。

  等傅令仪用了早食,又收拾整齐出来跟戒慧说话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

  戒慧站在廊边的紫藤花架下,一见便向她问安,又解释:“澄观师叔正在禅堂给众僧上早课,不能亲自过来接您。”昨夜他们约好由澄观接她去云水堂查勘。

  傅令仪点头,目光扫过院中遍植的花卉,包括不在季节正在装草的那些,竟可以保证时时有花可赏,这对于一寺客院来说稍有奇特。

  墙角边疏落有致地种植着几处紫阳花尚在盛花期。

  紫阳花便是绣球,由于交通限制在此时并不像现代一样普及,多见于益州一带,几年前步苏曾献花与傅氏,傅氏未曾将其外赠。

  除此之外,还有几株尚未进入落叶休眠期的芍药、牡丹,观其叶片,都是傅氏庄园的自培育品种。

  傅氏专有的牡丹园便在不远处的刘家村。

  “这花是我哥哥种的?”

  “正是。”戒慧稍有迟疑,手指转动持珠,“这座客院原本都是澄观师叔在打理,这几年师叔常不在寺中,才叫我们帮着照料。”

  傅令仪垂眸。

  戒慧见她不语,又补充,“这座客院也不曾住过旁人。”

  换而言之,这座客院就是给傅氏准备的。

  傅令仪眉间微动,却只点点头,“走吧,去云水堂。”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起了案情。

  戒慧忙快走几步,到前面引路。

  虽然已经排除了断手的主人是僧人这种可能,但为了避嫌,普慈寺还是主动清点了寺内僧侣的人数。

  戒慧细细说来,“昨夜维那5师叔怀时带人将阖寺僧侣仔细点差一遍,寺中有大僧三百五十人,沙弥一百人,供粗用的道人、杂役五十六人,并无一人缺失。至于外地挂搭的僧人,也已经确认过度牒和票单,挂单僧二十三人便只有慈济大师一人外出采药还没回来。但慈济大师左手中指处有一颗黑痣。”

  侍婢们都听从傅令仪的吩咐留在了院中,只有傅闻提着赶制出来的木箱走在她身旁。

  “客院这边,常住寺中的瓦舍戏班有三人不在,书生之中亦有五人未归。近日留宿的外地香客倒是都在,却是本地宁川县衙的陈书吏不见了踪影。

  据其妻陈向氏说,是休沐期满先回了县衙。此外司马大人的亲眷也于前日留宿在客院。因是官眷,便由她们自己清点了人数,说是只少了两个仆妇,被司马夫人安排回府取东西了。”

  本朝司马不亲实务,多用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属于“养老官”。

  绛州司马夫人任氏是前荥末帝慕容辛宠妃之姊。当时任妃之子成年而丧,末帝对她加意怜惜,后来越发昏聩,几乎日夜都在任妃寝殿里,由任妃照料传话。任妃挟天子以令诸侯,隐然成了荥朝真正的主人。其趁此时机不断加封母家,任氏之夫魏远也受荫封,官至右屯卫大将军,正三品,总其府事,并统诸鹰扬府,实权要职6。

  本朝初年,魏远仍留任原职,但元武五年皇帝于行宫遇刺,魏远因守宫不力失宠失权,一贬再贬。两年前被贬至绛州司马。

  任氏自矜身份,少有出席绛州各府的宴会,傅令仪与她接触不多,但传说她性高傲难亲近。

  傅令仪垂眸,“她不知显王在此?”

  戒慧面色一滞,僵硬地扯唇角,压低声音,“显王殿下那边似乎暂时不欲张扬行踪,因此司马夫人仿佛以为是傅施主私自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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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观领着众僧做完早课,缓步走出大殿,袈裟拂过被昨夜暴雨打得零落不堪的丁香花,一团团锦绣般的花朵仿佛绽放在他脚下,一枯一荣,不过一瞬。浓烈花香被他身上的淡淡药味和沉水香气冲淡,倏地变得幽冷阒寂。

  阳光洒下一片金辉,大殿罩下幽暗的廓影,他手持佛珠,走在阴影和日光交汇处,周身似有佛光笼罩。

  留宿寺中的朝圣信徒们早已在殿外等候上一炷晨香,他们抬头仰视他,无不心神震动,屏息凝神,神态愈发虔诚恭敬。

  澄观想着刚才的辩经,神思几乎入定,一阵说话声从右侧传来,清亮柔和,珠落玉盘。他的思路跟着停了下来。

  脚步微微顿住,抬起眼帘。

  走廊下,傅令仪穿一身墨色银线襦裙,长发拢起,梳了个简单的抓髻。清冷美貌,一尘不染,她敛着眉,竟像观音一样宝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

  声音也不再沙哑,药效不错,但还得再喝几剂药,或者……发发汗。

  澄观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这堂妹忍耐力一流,昨夜她那体温热度,普通人早卧床休息了,她还没事人一样在那儿验尸。

  傅令仪正在跟戒慧说话,忽然和澄观的视线对上,愣了一下,朝他笑了笑,眉眼微弯,双眸乌黑发亮。

  像枝头的花,开得灿烂明艳,眼神充满信赖。

  “哥哥。”

  可惜,是尊假观音。

  澄观垂眸,眼睫覆住了里面的光影,神情淡然地走过去,“怎么了?蹙着眉。”

  “我斜后方有两个妇人,哥哥看到了吗?”

  澄观顺着傅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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