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梦生7

选。如青娘的婆婆便是阿耶的奶娘鲁娘,她的丈夫则是阿耶奶兄弟常浩。

  郎君们开始读书后一般就会选择任用奶兄弟为书童或者小厮,以照应仍在内院不常见面的奶娘。

  娘子们却少有以奶娘之女为贴身婢的,因为这样往往会造成奶娘母女对内院把持过重。多数是由母亲或其他女性长辈选择其他亲信之女。

  但傅六娘出生后不久接连遭遇“大伯傅言濉亡故,大伯母袁氏出家入道”“母亲崔氏病故,崔氏陪嫁几乎全部被拆分到各庄”“方家表姑进门当日被退婚,祖母方氏退守佛堂”几件大事,嫡支女眷等同于全部缺位。

  在这种情况下,傅六娘贴身婢女的配置就与正常情况不同,是以父亲的亲信之女为主——栖月的父亲常浩、紫言的父亲明印都曾是傅言斐的书童。

  一开始栖月与青娘的母女关系并没有造成任何问题,转折出现在去岁栖月的意外死亡。

  元武十五年冬日,傅六娘赴户曹梁府老夫人寿宴,栖月不知何时离开她身边,不见回转。

  事后据查有人目击当日稍晚栖月孤身离开梁府,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在出城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此后数日不得消息,傅氏遍寻不着。

  又过几日,一具肿胀的尸体自浦江支流的虞山湖漂浮而出。

  “河漂”“海漂”和昨夜在普慈寺外发现的“路倒”一样,作为无名尸是很难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的,但繁州府仵作在尸体的衣物上找到了傅氏家徽,这才传信到绛州。

  傅六娘当然要去认尸,傅言斐亲自带着女儿过去,栖月的父亲常浩与奶娘青氏也在列。

  高度腐败的巨人观尸体对于一个普通人冲击太大了,尤其还是身边朝夕相处之人的尸体,傅六娘此后便噩梦连连。

  然而事情并不止于此。

  时已多日,很难再找到相关线索,府衙多日未破此案,尸体腐败严重,傅氏只得先行将栖月的尸身领回下葬。

  下葬当日,青娘站在墓地边忽然指着傅六娘高喊“是你!都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令众人哗然。

  傅令仪遍寻记忆,确信自己对栖月的失踪及死亡原因都毫不知情,亦无线索。

  她扫过面前的紫言,叹道:“栖月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紫言只道傅令仪还沉湎在此事中,愤怒不由散了,转换为纯粹的担忧。安抚地替她捏捏肩,“娘子,别想这件事了。栖月的死与您无关,大家都知道的。”

  “可当时青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紫言皱眉,“可府衙不是审过了吗?青娘也没有任何线索,郎君也派人悄悄去听过她家人说话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她只是……一时想不通,想找个人……恨一恨……以为若栖月不是您的婢子就不会去梁府寿宴,甚至不用出门,不出门就不会遇见凶手。”

  她虚揽着傅令仪的肩,热源从她身上传递到傅令仪的四肢,“可这不是栖月的错,更不是娘子您的错,只是……凶手的错。娘子别再想了。”

  傅令仪在她怀里垂下眸子,其实这种情绪她过去在孩童失踪案中常常看到。

  大部分案件中涉案孩童的父母为了排遣内心的自责,让愤怒有个宣泄口,往往先发制人指责抱怨,诸如“你为什么不看好孩子”“都是你的错!你应该牵好他(她)”,紧接着指责办案警员“你应该找我的孩子,而不是在这里问问问!”很难提供有效的线索。

  这种情绪的发泄固然可以理解,但也毫无作用,最后大部分家庭都会走向分崩离析。

  而在这里,作为雇员的青娘毫无道理地把情绪发泄在傅六娘身上的结果,就是青娘常浩一家连同父母子女全部被从原有的岗位上调走。

  随之而来的空缺,却由原本替她管理母亲嫁妆的这些年来傅氏非常边缘化的崔氏陪嫁崔娘补上,而她带的徒弟茗茶则是早年母亲还在世时已经结合的傅崔两家仆役所生。

  也就是内院分为紫言派系、崔娘茗茶派系以及少部分中立派系,外院则是以周殊为首的老派护卫和傅闻手下的年轻护卫。

  倘若前世她当真并非病死,那么所中之毒应该相对比较罕见,不仅能造成类似风寒的症状,又能骗过大多数医者。

  若主犯即在内部,为栖月之死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大可不必在即将抵达绛州的时候动手。

  傅氏在绛州根深蒂固,在等级差异森严的时代,她死了和栖月死了并不是一个概念。有律“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而“若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二年半”。4

  杀奴婢尚比不过杀马牛,傅氏想在绛州处置大量奴婢并不是难事。

  在往来绛州与京城的路上选取一处远离起终点的州县甚至镇甸,傅氏或许可能因顾忌本地官员而略有迟缓,给下毒者一线生机。

  下毒者倘若悍不畏死,也不会选择如此隐晦的毒药。

  要是这种毒从外部来,凶手在选择从犯时必然会尽量买通成功率更高的内院人,家生子中两边都靠不上的中立派系和本身和傅氏连接不那么深的崔娘茗茶可能性就更高。

  从这个角度,就有个现成的怀疑对象。

  傅令仪的目光落在浴桶的边缘,“你替我查查前些日子有哪些人接触过钱素。”

  紫言瞳孔一张,“娘子是怀疑钱素有问题?可钱素是崔氏派来的呀!”

  生母一死,父亲就将崔氏陪嫁全部边缘化,便是傅六娘自己也不会觉得父母感情有多好。

  傅令仪不置可否,从水里出来,紫言伺候她换了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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