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梦生6

emsp; 傅令仪虽有些许怔愣仍点头,“等会儿让闻叔给你安排住宿。”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他又拿其药炉旁边的一个木篮子,里头放着两个包好的纸包,“施主,这是师叔所开的药方和留样,稍后熬好的药渣也会留下。”

  “这是遗梦香的香方和几丸成丸。施主要是想自己配制,小僧明日可以去取配料。”

  “不必了。”傅令仪摇摇头,“闻叔帮我收起来。”

  她心知澄观对她的防备是有些生气了,但谨慎一点没有什么不好,她如今连跟在身边多年的侍婢仆役都不敢尽信,更何况是只见过一面的堂哥。

  已然收拾妥帖的崔娘走过来,“娘子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傅令仪没应声,只要她先取个小锅和一个瓷碗来。

  她现在体温还是很高,得想办法降温,目前最快捷有效的物理降温法就是酒精擦身。

  问题在于时下的酒酒精度最高也就十来度。

  酒曲发酵后的酿酒粮食或是水果大部分都被糖化了,糖化后只有极少部分继续酒化。

  而物理降温所需要的酒精度数需要和体温接近,在三十五度左右,可低至二十五度。现在的酒是达不到的,需要把它们蒸馏处理。

  她先前就叫傅闻在竹林中取了一根合适大小的小竹管,幼竹的柔韧性好,把它加热烘烤成拱形冷却固定后就可以临时使用了。

  傅闻提溜了一个新的炉子坐到戒相旁边,根据她的指示又取了两块干净的木板挖出两个能容竹管通过的小洞,分别盖在小锅和瓷碗之上,三者连通后简易的蒸馏工具就完成了。

  这种设备只能蒸出乙醇-水共沸混合物,但傅令仪又用不到无水乙醇。

  她此时年纪还小,家里是不让喝酒的,因此此时可以取用的只是仆役们自买的便宜货——翠涛酒,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绿蚁酒相类,都呈浅绿色。

  也称浊酒,亦是生酒,与价钱稍贵、过滤加工过的清酒相比,不但浑浊不清,而且上面还浮着一层漂浮物。

  闻起来略有酒味,当然更有可能是酸败味。

  据傅令仪估计,也就五六度,比现代很多所谓的微醺酒饮料还不如,喝起来主要考验的是胃容量。

  傅闻根据傅令仪的要求将一坛翠涛酒倒入小锅内,盖上盖子。

  他看着正在加热的锅,疑惑不解,“娘子是要喝酒?”

  生酒有酸败的危险,喝了坏肚子,因此喝之前加热是常有的事,高温加热便是“煮酒”,微火慢烧便是“烧酒”。

  因此傅闻对傅令仪叫煮酒倒不觉奇怪,只是这器皿有些古怪。

  很快酒开始沸腾,蒸汽上升,微微泛白的透明液体顺着竹管滴入瓷碗之中,淡淡的酒香飘出。

  这股酒味对傅令仪来说只算普通,对被低度酒迫害多年的傅闻来说就不一样了。

  “娘子,这……”傅闻瞪大眼睛。

  “不能喝。”傅令仪吓唬他。

  傅闻哽住,“啊?”

  掐头去尾是蒸馏酒的基本操作,这两部分含有杂醇油和甲醇。

  傅令仪将此节交代给傅闻,命他多取一些蒸馏酒,又以备好的饭菜不合胃口为由叫崔娘也留在廊下煮粥。

  三人互相监督。

  傅令仪才要往屋里去,却突然顿了顿,转过头朝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榕树看去,此夜暴风骤雨,树叶就簌簌的往下落。

  即使仆役已经扫过一遍,地上还是掉落着不少。

  风自西南向东北而吹,她进院时落叶还是顺风而落,而此时西北侧却掉落了两片绿叶。

  嗯,看来还是有些突兀。

  跟在她身后的紫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黑暗之中浓密的枝叶,“娘子,怎么了?”

  傅令仪垂下眼摇头,转身进了屋。

  这下是四个人相互监督了。

  被迫带病加班的打工人傅令仪忙了几个时辰,如今是精疲力尽,浑身僵冷酸痛,全身骨头像是被碾过一遍再随意拼凑起来的,骨头里泛着疼。

  在外面她还得撑住,强行忍住,进了屋这股拼着的劲儿没了,立刻就觉得昏昏沉沉,只想瘫倒在床上,然而热水浴桶已经备好。

  发热时沐浴水温需要略低于体温,水温太高会引起全身血管扩张、增加耗氧,容易导致缺血缺氧,加重病情1。

  这样的水对于喜欢用“热水烫皮”的傅令仪来说自体体感是很冷的,她蜷缩在浴桶里,身上一阵阵战栗,颈上却爬满了汗珠。

  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雪白,神情痛苦。

  “疼……”

  她轻声呓语。

  “好疼。”

  紫言心尖轻轻颤动了一下,担忧地问,“娘子哪里疼?”

  听到她的声音,傅令仪安静了下来。

  头疼,腿疼,腰疼,背上疼……浑身疼……

  但她没法说。

  一个发烧但没有其他症状的傅六娘可以以很多理由去验尸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