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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钺点头。
傅令仪便又戴上手套,将另外一个情况指给他看,“她右手掌心还有一个形成不久的薄茧,但左手却没有。”
傅闻替她叫来傅氏仆妇中负责洗衣的妇人。
“你平时是怎么洗衣的?”
这仆妇正好就是最先被断掌绊倒的刘婆子,她颤颤巍巍地斜着眼睛,不敢看地上的女尸,听了娘子的问话,也没精神多想,老实地连比划带说。
“一般是左手按着,右手搓。特别厚重的,便用左手按着,右手用捣衣棍拍打。有时候也用石板……”她伸出右手,掌心也有一个和女尸相似的硬茧,只是更厚更大。
“你来看看,要多久才能形成这样大的茧?”
“啊?”刘婆子瞪着惊恐的眼睛,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飞快地撩了一眼,连忙闭上,“半……半年,绝对不超过半年。”傅令仪一点头,她就飞快地告退了。
“所以,死者在半年前生活境遇发生了改变——从常需走动的室外劳作换成了洗衣,几乎也是同期开始遭到虐待。”
即使确定死者是以洗衣为生,依然不太好寻人。
绛州之大,各种行当为生的人不知凡几。况且这种洗衣娘子,也不抛头露面。
“既然嫌犯选择将尸体医监掩埋在此,想来总是和普慈寺有些关联的。”谢誉略一沉吟,“澄观大师可知,寺里与哪家洗衣坊合作?”
傅令仪倏地咳嗽起来,她飞快脱下手套,仓促地用袖子捂住嘴,澄观便无暇理他,又喂她喝了一盏薄荷水,才敷衍,“贫僧近年在外游历,对寺中事务并不清楚。”
戒相赶忙躬身合十,替他补充,“本寺内自有负责洗衣的僧人。至于客人,得问负责客院的怀乐师叔。”
谢誉点头,又问,“那断手呢?”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仔细去看那双断手,经过女尸开颅的洗礼,这双断手就显得没那么吓人了。
“男死者会不会是寺中的僧侣?”他一边问一边否定了这种可能——无论是戒相还是其他几个和尚,乃至澄观,左手食指旁都有一块厚茧,应当是诵经时手掐念珠所致。若是武僧,双手更不应如此光滑。
他这样想着,倒注意到自己的双手,“那断手倒与我的手掌有些相似。”右手食指尖处凹陷,中指平滑,而无名指关节突大。
“是常年握笔形成的——死者是个读书人,家境应该不错,没做过什么活计;但他的茧很薄且软,不仔细摸都发现不了,应该是好些日子没怎么碰过纸笔了。”
谢誉说到这里稍顿,“傅娘子一开始就发现了吧?”
当时她向表兄呈明断手状态时在最后一句停顿了一下,却不知当时为何没说。
傅令仪无奈点头,不过这一点显王应该也早已经发现了。
她转头看去,果见萧钺眼底闪过一丝微芒。
“绛州府内有两处名声在外的书院,一处自是绛州府学,另一处……阅微书院。”萧钺凝眸望着她,“便是由傅氏族学扩建而成。”
本朝初年,傅氏族学就开始对外招收寒门学子。
本应名不见经传,但元武四年傅氏嫡三子傅言桦,也就是如今的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得中□□。
不要说在本朝,便是在前朝数百年的历史中□□也是寥寥无几,阅微书院霎时名声鹊起。其后几年又连出几届学子得中三鼎甲,入仕为官,阅微书院便一跃成为江南西道诸学院的执牛耳者。
傅令仪点头,“阅微书院的纳新时间虽在桂榜后的九月末十月初,但因其仍履行我傅氏族学义务,故招生不问年纪,从蒙学到科举各科皆包含在内。只要通过入学考试,父子叔侄皆可同时入学。因此城内时时不缺拖家带口前来备考的外地学子。”
正因这双断手的主人是来求学的外地书生的可能性很高,她一开始才隐下这点暂不说明。
毕竟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发现了一双断手,这双断手的主人可能是(来)我家书院(求学)的学生。”,这不是开局就把自己立成嫌疑人了吗?
萧钺沉吟,阅微书院兴盛后绛州城内房租高涨,绛州刺史窦仪说曾呈递过廉租折子,其中……
“普慈寺中似乎有处云水堂?”
澄观没有答话,戒相连忙道:“是有的,我寺中特辟出一处云水堂,供外来求学的书生们借宿,共有房舍一百一十八间,所居……所居者皆在寺中登记造册,由怀乐师叔管理。”
萧钺剑眉一簇,上百个房间数百人,短时间内要清查也非易事。
傅氏车队仆役众多,普慈寺给傅氏安排的院落在普慈寺的最深处,是寺内最大的一处客院,显王等人也被住持慧可安排在邻近院落。
这最深处的几处院落是专门留给“贵客”的,常年不住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旦住上人,大僧们皆派遣身边的小沙弥跟着先一批过来打点的侍婢仆役忙前忙后。
傅令仪验尸的这几个时辰,这些人已经来来回回数趟将马车上的物件卸下,打理好屋子只等娘子回来了。
这一等就到了子时过半,正在廊下熬药的戒相才见着傅令仪回来。
傅令仪冲他点头,“哥哥被住持叫去了。”
“澄观师叔说,这几日小僧就留在客院中,专门给施主熬药。”
戒相有些尴尬地对着药炉扇了扇风,傅施主毕竟是个小娘子,他一个和尚留在客院实在……不过澄观师叔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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