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梦生2

sp;项策家虽不算贵胄,却也是官宦子弟。家中官职最高的便是他叔父,官居湖州刺史,年俸也不过八万钱,八万钱只值一百六十匹绢,一辈子也挣不来三万绢。

  他抽了一口气,又瞥到正在傅令仪身边挨蹭的波斯豹,能养这种只在禁苑才有的凶兽的人家的确也少不了钱。

  绣衣使里露出久闻其名神情的不在少数,项策正待说话,便被萧钺扫了一眼,忙闭上嘴,脑子里疯狂感叹贫富差距,拿眼去瞄那只豹儿。

  反而是谢誉面露尴尬,对此事他也是近来才知道一些内情。

  自去岁这位傅六娘入长安,城中便陆续又流传些崔氏卖婚家的旧闻。

  但要说因浦江傅氏求娶崔氏女,崔氏才得卖婚家的诨号却是不公。

  浦江傅氏亦属高门世家,也曾四代三公,虽从前并未与崔氏通婚,但比之崔氏其他姻亲也绝不非低嫁,更谈不上买婚。

  只是前荥末年傅氏恒公因时危战乱需崔氏急嫁,才以重金求娶作为补偿。

  到了本朝初建,崔氏又被一位寒门新贵以高价求娶,这之后崔氏便仿佛打开了思路,开始公然高价嫁女,这才在百姓间流传起“卖婚家”的诨号。

  这诨号先传了一两年,后来悄无声息地便传成了“傅氏三万绢求娶,崔氏高价卖婚”,傅氏白担了罪名。

  作为当事人弟弟的傅五郎傅言桦行卷之时长安流言更是达到顶峰。不过因傅氏儿郎相貌实在不差,傅言桦反而乘势而上,一时风头无两。等到其三试均独占鳌头时,无论是百姓间还是朝堂上流言都几近止息。

  加上崔氏女亡故多年,傅氏并未与崔氏姻亲走动,渐渐地便无人再提旧事。

  却不想这次傅六娘随傅言桦之妻邹氏入长安,又参加崔氏寿宴,传言再度甚嚣尘上,更夹杂着些什么傅言斐至今未入朝不如弟弟的挑拨之言,谢氏之中有几个小辈竟也参与其中。

  现在听傅六娘如此说,便知其已闻此事,谢誉连忙赔礼致歉,“此事乃族中小辈轻信传言,妄议他人,实是不该,还望傅娘子见谅。”

  傅令仪稍有促狭地一笑,“我离京时曾收到谢氏赠礼,却并未告诉缘由。因与谢氏并无交际,我正有疑惑,谢郎君如此说,便明白了。”

  又扫过谢誉略有窘迫的神情,才复道:“此事与谢郎君无关,谢郎君不必致歉。”

  谢誉摇头,心道送致歉礼却不告知缘由更是狂妄,到底是哪个办的糟心事?

  他拱手再表歉意,还未说话,只听“呜”一声,一阵腥风从他旁边掠过,黑糊糊一团影子速度惊人地撞到项策身上。

  在场的人大都吓了一跳,身后的马匹更吓得长嘶,连连后退,众人又连忙拉紧缰绳,安抚马匹。

  傅令仪斥了一声,伸手召豹子回来,“阿狸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这般胡闹!”

  豹子仰起脸,冲着仍盯着它看个不停的项策又呲牙嘶叫。

  傅令仪正要过去抓它回来,却见萧钺凤眸微狭。

  只一眼,这傻豹子便立刻缩回她身后,喵呜求庇护。

  傅令仪被它这怂样哽住,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你这胆小鬼!”

  人家马匹怕你是天性,你怕人算什么?!

  姚昭笑着调侃,“它也不算胆子小。”萧钺自战场回来不久,见血无数又年轻气盛不知收敛,正是杀气最重的时候,动物天性对此最是敏感。

  “倒是傅娘子,怎么还养这般的猛兽?”

  她问得自然,却不乏有试探之意。

  原本她都几乎已经相信确实偶遇了一位生有过目不忘之能,说不定还兼学了断案之道甚至敢把凶兽当宠物养的大胆聪敏小娘子。

  曾为娘子军副将的姚昭甚至已经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喜爱与欣慰,却发现此人竟出自野心勃勃、企图通过“姻结高门”提高地位的浦江傅氏,更恰恰就是崔氏女所生。

  刚放下的提防再次升起,姚昭眉头一皱,人或许真才实学,可是否真是偶遇呢?

  傅令仪低头撸了撸阿狸的背毛,“它啊,只有个凶兽的样子,早被我养废了。

  “这豹儿是三年前蜀中胡商送我阿耶的——据说原是一家三口,母的生下它便死了,公的水土不服也没活几天。它自个儿也不过一掌大小,阿耶把它送给我,当狸猫一样养在房里。倒是养大了,可又蠢又胆小,只当个乐子。”

  浦江傅氏与蜀中胡商有合作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傅氏最突出的名声就是有钱。

  但傅令仪说出此节并非为此,而是因为先前那骨利干马的特征便是她自这位蜀中胡商口中听说的。

  果然萧钺开口,“蜀中胡商?可是步苏?”

  “正是。”能送得了波斯豹的蜀中胡商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胡商驼队在中原和西域中亚诸国往返,贩运丝绸等货物,最常走的商道有三条。

  北路出敦煌、阳关至高昌,沿戈壁荒漠的,行经西域各城邦小国,沿途买卖获利较丰。但自前荥以来近数十年,突厥人在西域征战不休,致使北路盗抢横行,以倒毙的行人驮畜为路标,致使商队纷纷裹足。

  南路便是沿着昆仑山脉北缘西行的青海道,只是路上虽太平,沿途人口却稀少荒凉,经商利少。

  再有一路便是从益州经南诏至骠国,骠国近处多出琥珀翡翠,价值不菲,只是南诏为蛮荒行瘴之地,亦难行经。

  因此近年来胡商多走南路青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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