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梦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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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娘子已经服下最后一剂从前顾仲州制好的伤风药,效果尚且不佳,镇甸游医配的药丸只怕更差。

  他心里略一权衡,还是做出转变,“你们两个先行赶去,告诉普慈寺的人——浦江傅氏……六娘经过此处,准备过夜,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接应。”

  车夫忙领命穿过紫竹林疾步而去,只见两盏隐隐闪烁的气死风灯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红光,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傅闻返身走回队伍,看了一眼被护卫们暂时修补好的马车车轴。

  “约莫还能撑个十几里路。”为首的青年护卫道。

  傅闻与他目光相交,只点头,便快步来到傅令仪的马车外,语气略有犹疑,“娘子?”

  紫言小心地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傅令仪能就着现在的姿势看到傅闻。

  此刻傅令仪的状态好了许多——大部分记忆被她暂时关在记忆宫殿之内,耳鸣和心率加速的症状都开始趋于平缓,只剩下……正常的病痛。

  外面的冷风夹杂着寒雨吹进来,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轻声道:“闻叔,我有些发热,恐怕得尽快赶到普慈寺!”

  “是是是,咱们这就去普慈寺。”说这话的时候,傅闻嘴角微微向下撇,下巴下意识地绷紧,眉头则向下微微拧起。

  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傅令仪往他手上看去,果然,他一手搭在剑柄上,而另一只搭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他很排斥去普慈寺。

  “闻叔不喜普慈寺?”她试探着问。

  傅闻身体僵住,手上立刻松开了,“没有。普慈寺是绛州府最大的一座圣地,香火旺盛,游人如织,寺中必然储备大量药材。高僧慈济亦在寺中挂单,他精通医术,娘子定会无事!”

  他肢体、表情的变化都很轻微,稍纵即逝,但傅令仪因有超忆症,又在行为分析科供职多年,分析、观察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再细微的变化都无法逃脱她的眼睛。

  傅闻的眼睑刚刚迅速提了一下。

  傅令仪唇角微抿。

  前世此时她已陷入昏迷,注意不到傅闻的异样。到普慈寺后傅闻的焦急愤怒,回忆起来也都符合主家病重束手无策应有的情绪,似乎并无不妥。

  她一时不解,但心中愈发提防。

  至于傅闻所说普慈寺储备了大量的药材确是事实,但慈济大师出门采药并不在寺中。

  前世初次诊脉时,傅令仪尚在昏迷,只能根据只言片语依稀判断,诊脉开方的都是慧可住持的亲传弟子怀善。

  在她病情不断恶化后,寺中会医的僧侣几乎都到齐了,包括几个外来的参学僧。

  几人会诊也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时醒时睡的状态下,她能记得的症状不多,都比较常见,符合许多呼吸道疾病的表征,却无法进一步判断究竟是什么病。

  她对中医草药也不甚了解,没办法仅通过记忆中的药汁口感判断出使用的药物,更不要说剂量轻重。

  傅令仪微微蹙眉。

  不过前世这一年自己一直心情不佳、失眠少食,造成躯体不适症状频出,可以说身体虚弱。

  不要说在整体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即使在现代这样的身体状况流感死亡……也说得过去?

  毕竟流感在全球每年可导致29万-65万的呼吸道相关死亡。1

  话虽如此,傅令仪还是打算以非正常死亡的情况来做准备。

  她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

  背后是来时的崇山峻岭,前面是塌方的官道,比起缺医少药的荒野露宿,普慈寺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和前世一般,傅闻最终还是松开绷紧的牙关,一声令下。

  护卫们忙合力滚动着大石块,使劲顶住马车的车轮,不让轮子依山势下滑。车夫解下了马鞍,将装行李的马车先固定在原地,只留了傅六娘乘坐的马车,其他人一律下车步行。

  由于傅氏原本并没有打算到普慈寺借宿,因此他们其实行在横向盘山的道路上。

  从这个位置往普慈寺前山山门还有很远的距离,一行人只得选择穿过前面的紫竹林往更近的后门行进。

  这条路往来者稀少,杂草丛生,较为难行,众人只得互相搀扶着行进。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个粗使婆子没站稳,“哎哟”痛呼一声,脚一撇向旁边倒去,“是什么东西绊人!”

  跟她挽着手的张婆子忙拉她,眼睛不由往下瞥,“还能是什么?树根碎石呗!这么大的人走路也不小心着些......”

  瓢泼的雨把地上的泥浆冲开了些,露出了一截奇怪的东西。

  闪电打出的蓝白色光亮稍纵即逝,张婆子看不清,却又觉得不像是树根碎石。下意识伸手去拉其中一个条状物,那东西细长长的,摸起来有点软,顶端还带着指甲……

  那是一只手,准确地说,是一只惨白色的右手……

  手臂的断口处虽然早已不再流血,但还是能看出皮肉的边缘,以及里面的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

  张婆子发出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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