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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容起身,又见得殿中烛台明亮,顿时懵了,再者说,这会儿阴天闭门关窗的,哪里来的光叫她遮?

  怕不是此人瞧她不爽利呢。

  看来是怪她耽误太子学习了。

  江容暗叹一声,就说这六岁小儿的话不可尽信吧。

  这下好了。

  悔不当初,她应声往角落退去。

  没退成两步,那人便又发了话:“小姐这是做什么?”

  萧显曾养在皇后名下,所以皇后嫡子燕王死后,他算是有了嫡子身份。

  一切都说通了,江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当年燕王因巫蛊之祸被杀;齐王因拥兵谋反自尽,裕王坐收渔翁之利,如今看来,千丝万缕皆为裕王算计。

  而她裕王妃的位置,乃至未来皇后的位置,得空出来,笼络帮扶他登位大宝的权臣。

  他远不是她认为的那般纯良。

  原来,爱意作茧,皆是算计。

  唯有她殒命一事为真。

  第 72 章 脉象

  明帝发话,气出丹田深沉有力,“传人上殿。”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两侧官员齐齐向后看,几十双眼睛聚焦在一处。

  来人步履缓慢,看起来三十多岁,右脚有些跛,身形瘦削,身上衣着虽然破旧,但很是整洁,在紫宸殿中间下跪行礼,“陛下万安。”

  “起来,把你和朕说的话,在朝臣面前说一遍。”

  那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御前讲话怕的不行,“草民麻二……是个木工,有幸参与太庙的建造和修缮,那日骤起天火……烧了太庙,草民吓得不行……次日上值,庙宇坍塌大半,探查太庙正殿屋顶时,发现屋顶有鸡蛋大的缺口,深约一尺。”

  是吃饱了。

  “还吃得下饭,或许真没怎么?”凌霄叫小丫头收拾桌子。

  “真没怎么。”江容重复。她试着对凌霄笑,“我再躺躺就好。”

  往好处想,往好处想……回到这时候,至少她还能再吃十五年饱饭。

  院子里一叠声的“娘子回来了”。看了看江容勉强至于难看的笑容,凌霄叹说:“罢了,你躺着,我去给娘子回话。”

  霍玥来得很快。她不让江容起来,自己斜坐在床边,摸江容的手,摸她肚子,又探她的额头。

  “还是给你请个大夫。”她说着就命人,“去拿二公子的名帖,到太医院请邹太医来。要快。”

  江容没来得及拒绝。

  她也不知道……她从来没能成功拒绝过小姐。小姐的恩赏、小姐的亲密、小姐的好、小姐的笑,小姐的期待、小姐的要求、小姐的命令……小姐的翻脸无情,小姐的恨与怨。

  小姐待她好时,她便好。小姐要她死,她也求活无门。

  请个大夫来看看也好,她想。或许这一切,只是她近些日子惊慌过甚,生出的魔障。

  会是吗。而不知从哪一年起,霍玥给她的赏赐里,也再没有了书籍笔墨这些东西。

  上一世,好像从生下儿子起,她的人生,就只剩静坐在三间姨娘规制的屋子里,练字、看书、作画、看旧书、练字、做女红、看旧书、反反复复地看旧书……直到女儿六岁,来看她时,给她带了几册新书。后来,儿子也长大了,他们姐弟两个,会轮流给她送新书、送笔、送足够她练字作画消闲的纸——用他们并不比她丰厚多少的月例。

  这些还没出现的礼物,也会随着她的记忆,一起带离这里。

  江容的指尖悄悄伸向小腹。

  她的孩子,不会再出生在康国公府,养在霍玥和宋檀手里了。

  “江容?”霍玥的声音出现在门边。

  江容立刻收回手指。

  “江容,你在吗?”霍玥的语气柔婉低弱、带着哀求,“这么多年的情分,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让我送一送你,好不好?”

  两个侍女停下手中动作,等待江容的回应。

  “请霍娘子进来吧。”江容的声音传出房门。

  霍玥眉头一跳,心口泛起微妙的不适。

  十五年来,江容服侍她恭顺忠心,开口必称“小姐”“娘子”。甚至她已成婚五年,江容也做了二郎的侍妾,可江容情绪起伏不安时,还是会叫出她在闺中时的称呼,“小姐”。

  自然,谁家的奴婢也不敢当面称呼主人的姓氏。

  可方才,江容称呼她为“霍娘子”。

  ——在萧显才收下她不过一夜的现在,甚至,她的人还在康国公府里。

  等太医来的几刻钟,霍玥就先在江容房里用了早饭。

  她用得不算香。漱了口,便重坐在江容床边,说些闲话。

  “眼见又是踏春游戏的时间了,真想打马球。”她说,“这若放在前朝,别说女子婚后骑射了,便是嫔妃帝王、都有筵席间随兴起舞高歌的。”她抱怨起来,像未出阁的女儿与姐妹私语,“如今倒好,处处受限。”

  江容安静听着。江容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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