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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真的是那个说出小民也需要尊严的人吗?

  怎么会有人能如此矛盾?

  不!也不能说矛盾!战略资源……就像是长弓和投石机需要时时维护一样,若视百姓为战略资源,那也需要时时维护,如此才能使用得长久。

  那接下来,陆安该言明要如何维护“战略资源”了吧?

  黄远柔摸着信纸,突然很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前往现场,去瞻仰这一场教学的风采。

  ‘管子治国,提出了按照土地的肥沃程度收取粮食;子产治国,铸下铁鼎,刻上律法,让所有国人都能看到。’

  ‘为何?皆是为了分配利益。’

  ‘土地贫瘠之人若想亩产二石,需要去远方负水,需要四处搜肥,需要付出十二分力气……出力多,却要与出力少之人付出一样多的田税,如此“分肉”如何能服众?初时,国君的子民不会多说什么,只会默默忍耐,待天灾频繁,手中的肉越来越少,无法活命之时,便是揭竿而起之日。’

  ‘而将律法公示众人,便如智者当众分肉。律法是何?从民众手中罚取东西为律为法。你既要让他们少分肉,便该告知他们缘由。不然便是在抢他们手中之肉。民如何能忍?’

  ‘得民心者得天下?确是如此。但可以更精准一些说:得民力者得天下。’

  ‘民力,可骗,可哄,可夺,可强迫,夺天下,便是夺取民力的过程。’

  ‘强如秦隋,为何二世而亡?既是失民心,也是失民力。民有力气,却不能竭泽而渔,国家若想延续,就该知道何时让民休息,何时让民劳作,你不停驱民,将民累死了,无人再为你劳作,国家如何不亡?’

  “就像京东路如今轰轰烈烈的造反……”

  房州知州在窗下坐着,视线扫过纸上的每一个字,只觉这纸字字千金。

  爱民之人自是不必看这些也会爱民,他了解陆安,此人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并不是他满眼只有利益,而是……当今非是仁宗,世间逐利者也多过爱民者。

  房州知州移开信纸,看向信纸下方的一份奏章——这是私人奏章,是当初房州水灾,陆安私底下呈给官家,官家又命人抄录后递给他的。这奏章以白话文来说,完全可以称之为《灾民的价值之廉价劳动力》。

  全篇充斥着冷冰冰的衡量与利益,却能告诉一地长官为何不可放弃灾民。

  灾民会消耗粮食,但更可以利用其廉价劳动力增进本州的粮食储备。

  不管灾民,不会让灾民凭空消失,只会让灾民从一州的公有财产变为本州士绅的私人财产,他们为士绅耕种他们的私人土地,他们为士绅武装他们的私人部队,而士绅给你的贿赂,其实远远没有从灾民手里获取的钱财多。

  房州知州当初看完后,病恹恹了好一阵子才把心理调节好,但那些极有煽动力的文字以及一串串精准的数据,让他后来每次看房州的士绅贵族,都有一种看抢自己钱财的土匪的感觉,好几次都想要派兵去围剿了。

  “太可怕了……”

  看到陆安这一份“君民共贵”思想的人,都禁不住发自内心地感慨:“太可怕了。”

  国君需要庶民吗?

  当然需要!因为国君与庶民利益一致!

  庶民的利益需要放在最前沿吗?

  当然需要!因为国君与庶民利益一致!

  那反过来,庶民需要国君吗?

  当然需要!因为国君与庶民利益一致!

  利益利益利益!

  她将国君和庶民绑在了一起!

  她没有反封建,没有反君权,更没有反尊卑贵贱,她只是在问君王——

  ’权力自下而上,你的下面若无民众,那你的权力要靠支使谁来体现?’

  ‘支使万人,支使数万人,支使数十万人,支使数百万人,这感觉能一样吗?’

  ‘如此,你可愿维护民众?’

  柴稷:“……”

  别说维护民众了,他看完摘抄过来的讲学后,浑身热血沸腾,差点打算开朝会表明自己要改律法,把一切法律都改得更加维护民众的利益了。

  毕竟,维护民众就是维护自己。

  太有煽动性了。

  坐在桌前,看着信纸,柴稷听见了狂风在耳旁呼啸,也听见了自己胸腔内那颗心在“咣当咣当”地往外撞。

  冷静。冷静。

  柴稷垂着头,抬手狠劲去掐自己的眉心。

  不能直接改全部的律法,步子迈得太大了,要一样一样来,要……

  柴稷抬头深吸一口气:“来人。”

  ……

  三日后,官家头戴通天冠,身服大裘,车驾出郊,在非冬至时于南郊行礼,祀昊天与黑帝。

  仪仗所用,文武诸臣,鼓乐卫士,六军仪仗,外国来使,二万六十一人,前呼后拥,礼行乐奏,气象森严。

  祭祀用的由头是京东路与京东西路之事,希望能借此消除民愤。

  尽管是临时准备的祭祀,祭品依然十分充足。柴稷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下拜之时,却是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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