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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亲卫的急唤撕裂雪夜,李明月急忙展开军报。

  烛光跃动间,苏珏看见李明月眼底闪过李书珩惯有的神色——像天顺九四年的月夜,李书珩推开十二楼大门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站在回廊在下,而那人温润如玉,形容高华。

  一句:"苏先生,久等了。"便让他与冀州有了不可分割的缘分。

  可是,天不假年,他们终究阴阳殊途。

  第244章 剑指长安(一)

  西楚天顺十九年仲冬, 冀州王父子薨逝,平阳侯李明月自立朝廷继位,号为周灵王。

  又追谥其父李元胜为周武王, 其兄李书珩为周文王。

  各路诸侯无不恭顺响应,然其背后的心思,却是蠢蠢欲动。

  待到了大军开拔之日, 也是李家父子入葬之日。

  冀州上下缟素, 万民恸哭。

  堂下寒风凌冽, 李明月着素衣立于风口处, 似是想为沉睡的父兄挡住呼啸而来的风。

  可他近些时日来愈发单薄,虽不至说是瘦弱,却也挡不住这灌堂风。

  素白大氅被披到肩头, 李明月回头便见苏珏眉目担忧, 他未说什么话,拢着大氅进了堂内。

  炭火燃着,总不至于冷风刺骨。

  苏珏带着李安甫随着李明月入堂内,又给炭盆添火, 橘色的火光照在李明月脸上,他恍惚想起了年少时的时光。

  重来一世, 他本以为是上天眷顾, 能让他得偿所愿。

  可到头来事与愿违, 他的父兄身死, 他跌跌撞撞带着满腔悲痛回到冀州。

  而如今, 只剩他一个人了。

  怎会如此呢?

  李明月有些恍惚的疑惑。

  他明明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冀州二公子, 他的兄长和父亲疼他爱他。

  他会与爱人一同在冀州秋收春耕, 亦或者做兄长的肱骨之臣。

  可为何偏偏, 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呢?

  一滴泪无意识的滑落, 砸在炭盆里,溅起微小的火花。

  “侯爷,大军该启程了。”

  苏珏俯身轻声提醒,这才让李明月如梦初醒。

  “好,即刻整军出发!”

  于是残星未褪时分,冀州城甲胄生寒。

  李明月勒马立于青石将台,看着脚下延绵十里的玄甲铁骑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枪戟森然如林海倒悬。

  他伸手抚过腰间鎏金错银的剑柄,指节触到一层冰冷的霜花。

  "陛下——!"

  马蹄声破开晨雾,苏珏策马冲上高台,绛红的官袍被疾风掀起一角。

  他在丈外勒住缰绳,坐骑前蹄扬起时带起一片碎雪。

  "陛下,三军整备已毕。"

  苏珏的声音清越如磬,腰间玉牌在风中叮咚作响。

  李明月望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被父皇抱上承天门的情景。

  彼时金吾卫的银甲也是这样遮天蔽日,只是如今他手中握的不再是糖人,而是十万虎狼之师的令旗。

  "楚云轩烹食幼童以祭天,剜孕妇腹取婴作酒器。"

  苏珏展开手中檄文,白麻纸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声音不似寻常文臣那般清亮,倒像是深潭投石,每个字都砸进冻土里:"去年冬月,洛水浮尸三百具,皆是被剜目断舌的言官。"

  台下忽然传来铁器撞击之声。

  李明月瞥见前排有个年轻士卒在颤抖,青铜护腕磕在铁枪上迸出火星。

  更远处几个老兵红了眼眶,而台下山字营统制忽然单膝跪地,重甲砸起三尺黄尘。

  这河北汉子喉头滚动,声如裂帛:"末将族妹嫁在蓝田,上月捎来断指为信!"

  话音未落,左右武卫军齐刷刷亮出佩刀,寒光割碎晨雾。十万人的喘息声竟压过了渭水涛声。

  "今日西进,非为攻城略地。"

  李明月突然拔剑出鞘,剑光劈开浓雾。

  "朕要诸君记住——"

  剑尖直指长安方向,惊起寒鸦无数:"我们跨过的每道城门,都是被西楚铁蹄踏碎的万家灯火!"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军阵深处炸开。

  前排枪盾兵以戟尾顿地,后方弓弩手敲击箭囊,金铁交鸣声震得将台上积雪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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