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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七日后,暗卫将那夜御前宫女所为的始末,摆在了御案上。

  暗卫的手段远非慎刑司擅长刑罚的太监们可比。

  特制的铁齿往嘴上一箍,参汤直接从嗓子眼往里灌,绝不会给任何人找死的机会,也不耽误勉强把话说清楚。

  要割二两肉下来,就绝不会多一分,说敲断一寸骨头,一厘都不带多。

  生死全不由自己的情况下,被反复煎熬拷问,基本没人能抵得住。

  所以,茹月是怎么算计巧雯的,怎么收买尚寝嬷嬷和问心的,怎么陷害白敏的,又怎么跟康亲王府扯上关系,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她全都往外秃噜,只求速死。

  而白敏身为正白旗包衣,家里绕着弯儿接了正蓝旗安亲王府官家的收买,进宫后又利用傻子办事儿,更说服姨母,将御前消息送出去……甚至她打算承宠后给康熙下成瘾的药,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康熙竟也不意外。

  杰书在金华贻误战机致使海澄失守,念着他过往的战功,康熙打算叫他安分荣养,些许试探康熙不想理会。

  安亲王那老东西估计也知道自个儿没几年好活了,死之前想要拿捏他,为子孙后代谋个活路,再正常不过。

  他和岳乐都清楚,作为皇帝,康熙绝不会放任安亲王府继续势大下去。

  只是茹月和白敏的证词里,都提到方荷,叫康熙颇为心惊。

  若没有方荷利用二人的不对付挑拨,从中为自己谋生机,以白敏的聪慧和那拉嬷嬷在御前十几年的经营,说不定这白敏还真有得逞的机会。

  他倒不觉得方荷心狠。

  茹月和白敏的证词都提到对方荷的算计,从一开始方荷摔了脑子想把人挤出御前,到后头想用方荷做垫背的往上爬……如果方荷不先下手为强,早晚会死在两人的算计里。

  这只小地鼠实在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不止会藏拙,该出手的时候那份稳准狠,叫康熙止不住反复回忆自己被放倒的情形。

  他无声呵了声,垂眸思忖了半晌,吩咐梁九功——

  “你亲自去将人处置了,割了她们的舌头,别叫人轻易死了,先养在皇庄子上。”

  等岳乐死了,这些人还能派得上用场。

  梁九功面色不变应下,敢对万岁爷动手,死了也太便宜这起子混账了,就该物尽其用。

  他带着李德全跑了趟慎刑司。

  可即便做好了心狠手辣的准备,见到人的时候,梁九功还是被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包括在御前最得脸的问心在内,她们跟肉泥的区别,大概就差一口气,大半的骨头都被敲碎了,想保住命都不容易。

  他赶紧吩咐李德全去请太医,半上午从乾清宫出来,等到该灌药的灌药,该包扎的包扎,收拾妥当将人送出宫,都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

  拖着腿走到月华门旁,梁九功扶着墙站住,突然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巴子。

  吓得李德全一哆嗦。

  “干爹您这是……”叫那起子混账吓糊涂了?

  梁九功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喃喃着摇头。

  “没事,我就是恨自己蠢,想打醒自个儿。”

  他实在蠢到无可救药,才会钻牛角尖,一错再错。

  以他跟万岁爷的情分,只要他不行差踏错,忠心不改,谁也越不过他去。

  等到老了,万岁爷定会叫他体面退下去,指不定还能给他立生祠叫他提前受香火呢。

  顾问行再厉害,就冲他读得那些书和伺候过前朝的经历,万岁爷也绝无可能叫顾问行插手御前的事儿。

  他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多贪那点银子,跟底下的宫女太监别苗头呢?

  真惹恼了万岁爷,叫他没个好下场,甭管权势还是金银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混张草席子都得感恩万岁爷念情分。

  他钻营这许多,图啥啊?

  思及此处,梁九功又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然后顶着红肿破皮的脸,平静跪在康熙面前,脑袋砰砰往地上砸。

  “万岁爷,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大错特错……”

  康熙:“……”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呢?

  他淡淡道:“说重点!”

  梁九功叩头不起,声音哽咽。

  “奴才不该因为主子爷夸赞顾太监,就左了心思跟他别苗头,反倒没办好自己该办的差事。”

  “奴才更不该明知方荷对主子爷有用,还为了把着御前的恩宠,抢方荷的功劳,试图蒙蔽圣听……”

  他一五一十将那夜里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禀报了,连想叫方荷顶缸的心思都没落下。

  “奴才往后定谨记教训,绝不敢再犯,若然奴才再行差踏错,不必万岁爷念过往的情分,奴才自个儿也没脸活下去了。”

  康熙叫梁九功走一趟慎刑司,为的就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能被敲打清醒,倒也不算晚。

  他没接梁九功的话,慢条斯理批完一本折子,蓦地开口问——

  “你能趁着朕醉酒的时候,把朕放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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