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花中之魁。”她欢喜得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月华楼位凤玱东南,依傍绮罗江,朱红阑干与明黄的琉璃瓦贵气非凡。
每扇花窗仅仅雕镂一种名花,楼内中空无顶,居中抬首能望见七层回廊阑干雕刻的飞禽走兽,重重茜纱帐浸在香雾里。
言朝息将青丝束成男儿髻,玉冠压住了鬓边几缕碎发,宋栀宁装模作样右手拿着一柄折扇,左手背在身后。
她们甚至没有带紫芙与金盏出来,生怕让宋老太君知晓。
月华楼前。
“二位小郎君……”秦芳爱忽地顿住。
她嗅觉太敏锐,一下子闻到这两个顽皮姑娘的兰泽香发油,正要开口,却被只琉璃玉佩晃花了眼。
青雘色窄袖侍从装束衬得小郎君眉眼如画。
“这是我家沈大人今夜请的贵客,来凑凑选花魁的热闹罢了,楼主,应当不会让沈大人等候这般久罢。”
秦芳爱素来长袖善舞,瞧见了那琉璃玉佩神色略过一丝慌乱,随即赔笑道:“楼主之称属实是郎君抬举了,既是沈大人的贵客,秦娘必当差人好生伺候。”
今夜来客纷云,女扮男装的姑娘她不知道数了多少个,都是来看热闹的。
言朝息连连按捺住好奇的宋栀宁,对沈昙道:“真巧,二哥也来凑热闹。”
沈昙礼貌点了点头。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他随笔起卦,今日有好戏罢了。
看热闹好啊,他最喜欢搞事了。
月华楼一楼只拿屏风隔出方寸之地。
言朝息一行人环顾一圈,发现每处屏风内都有位容貌姣好的女郎,或是点茶抚琴,或是作画舞墨,她们身前的屏风上潦潦写道自己的花名与技艺。
屏风旁摆了只凤尾琉璃瓶,瓶中插了些金银绢做成的花卉,对应了竞选的女郎花名。
那些花卉,要去正中的雅案真金白银换得。
这番走来一圈,让宋栀宁好不纳罕:“要我说,这些个青坊姊姊,才貌真是分毫不输世家女郎。”
沈昙却徐徐道:“这只是他们口中的‘次品’,两炷香后才会开始,真正的花魁大选。”
言朝息抓住了“他们”那个字眼,她敛眸微忖,看到珠帘后把酒的权贵,一下了然。
沈昙随之引她们上楼。
见楼梯处皆有龟奴守候,沈昙依旧稍稍展露玉佩便轻松带她们愈爬愈高,言朝息心中有些局促:“沈二哥,这可会为沈大人添麻烦。”
“不会,他最喜欢麻烦,”沈昙展颜,“更何况,只参观五层罢了。”
宋栀宁心大得很,反问她道:“朝朝儿,沈半城怕什么麻烦,就算我们把这月华楼烧了,他也赔得起。”
言朝息笑着看着嘴角抽搐的沈昙:“那我今日便乘一乘沈大人的东风了。”
*
五楼珠帘忽卷,江灵晔半躺着灌酒,却突然瞥见个熟悉的雪青色身影。
那少年侧脸稚嫩,像个姑娘。
江灵晔手中酒盏“当啷”坠地,他醉眼迷蒙地去扯身边人的广袖:“嘉……嘉澍,那个是不是你表妹,朝朝儿?”
薛伯莲听到江灵晔口中熟悉的名字,两手抛来抛去的果子坠地,蓦地从珠帘中攒出脑袋,想看看是不是言朝息。
宋嘉澍一把将薛伯莲脑袋拉回来,他白瓷面容染上几丝焦灼:“我们好不容易潜入月华楼,功败在此一举,今日便是我的老祖母来了,也得藏好!”
“糟了,糟了!她看到我了!”江灵晔扯着宋嘉澍的衣领咆哮着。
江灵晔酒壮怂人胆,他索性豁了出去,从珠帘中探出脑袋大喊道:“朝朝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宋嘉澍想一板砖拍晕这个酒鬼却来不及了,他左转右转,恨不得远离这两个卧龙凤雏,跳窗便走。
言朝息怒气冲冲疾走至雅间时,正巧看到宋嘉澍一只脚迈到花窗上,薛伯莲愣愣对她笑,而江灵晔没骨气直接跪到了地上。
要说江灵晔为何跪,那还得是在东岚国游历的那两个月太刻骨铭心,他直觉驱使,若是此刻不跪,后果凄凉。
沈昙几句话糊弄了周遭围观的人们,宋栀宁抱手交环在胸前,一脸幸灾乐祸模样。
“宋嘉澍啊,你好有出息,舅母与外祖母日夜盼你游学归府,考取功名振兴门楣,如若今日我与朝朝儿不来,你们仨是要美人美酒昼夜相伴了罢。”
宋嘉澍收回了腿,摸了摸鼻尖,轻声对宋栀宁道:“你可能不信,我们来此地,干系重大。”
“干什么系!破你童子身的重大干系?”宋栀宁白了他一眼。
宋嘉澍气红了脸,因是自己理亏,便不欲她争执满口的荤话,终究拍着大股寻个凉快地坐下。
而江灵晔扯着言朝息的袍角:“朝朝儿,我错了,我发誓我来此七日,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言朝息默默不言,反手便是一掌。
霎时,室内喧嚣骤寂。
沈昙拉开帏帘,挡住了外头的目光。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