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的豺狼们真正渴求的、无法拒绝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城西那个破败、拥挤的角落——那是他唯一剩下的、尚未被这泥潭吞噬的“珍宝”所在的方向。
夕阳的金红色余晖如同熔化的铜汁,泼洒在浩罕城西那片低矮、拥挤的泥屋上。阿古柏推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裂纹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泥土、干草和陈旧食物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生气来自那个背对着门、正跪坐在土灶前小心拨弄炭火的身影。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单薄的肩膀和垂落腰际、依然乌黑油亮的粗辫子。
“莱拉。”阿古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那身影猛地一颤,迅速转过身。火光映照下,那是一张与阿古柏有着几分相似轮廓的脸庞,却柔和得多,也苍老得多。
岁月和生活的重担在她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纹路,但那双眼睛,那双如同浩罕夏日晴空般纯净的湛蓝色眼睛,却依然清澈明亮,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光芒。看到阿古柏,那双蓝眼睛里瞬间溢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温柔。
“阿古柏!”莱拉的声音带着惊喜,立刻起身,习惯性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迎上来。
“你回来了!饿坏了吧?面饼刚热好,还有一点肉汤……”
她的话语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阿古柏脸上新添的一道浅浅疤痕,以及他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刀锋般的阴郁和疲惫。她眼中的喜悦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忧虑。“又受伤了?外面……很辛苦吧?”
她伸出手,想碰触弟弟脸上的伤疤,指尖却在即将触及前微微颤抖着停住了。
阿古柏避开姐姐的手和目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粗糙的羊毛。
他沉默地走到屋角那张唯一的矮桌旁坐下,视线扫过屋内简陋到极致的一切:土坑上的破旧毡毯,几个磨损的陶碗,墙上挂着的、父亲留下的、早已朽坏的旧弓……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莱拉那双因常年劳作而骨节粗大、布满茧子的手上。
那双蓝眼睛,那双曾经在贫瘠生活中照亮他整个童年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颗珍贵的蓝宝石,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莱拉,”阿古柏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你……想离开这里吗?”
莱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浅笑:
“离开?去哪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她走到桌边,将一碗热腾腾、飘着几星油花的肉汤放在阿古柏面前,“别想那些了,快喝点汤暖暖身子。姐姐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你平安……”
“不一样!”阿古柏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焦躁。
他双手撑在粗糙的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灼热得可怕,“你知道吗?那些坐在王宫里的豺狼,他们脚下踩的地毯,比我们整个家都值钱!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东西,就够我们吃用一辈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我们像狗一样在泥地里刨食,他们却把金子当石头丢着玩!凭什么?莱拉!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烂在这泥坑里?”
莱拉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茫然,随即慢慢蓄满了泪水。
她看着弟弟眼中那熊熊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里混杂着痛苦、不甘和一种令她心惊胆战的、陌生的渴望。
“阿古柏……”她喃喃着,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你……你怎么了?我们……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一直这样?不!不能一直这样!”阿古柏猛地站起身,矮桌被他撞得摇晃,汤碗里的汤汁泼洒出来,在积满污垢的桌面上蜿蜒流淌。
他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屋内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踏碎地面。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那些轻蔑的眼神!受够了用命换来的功勋只值一枚铜钱!受够了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还被他们肆意嘲笑!”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姐姐,那目光锐利得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直刺莱拉的心底。
“莱拉,”他的声音陡然压低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诱惑和冰冷的决绝。
“你……想不想穿上最华贵的丝绸?住进有喷泉和花园的大房子?再也不用在冰冷的泥水里洗衣服,再也不用为了明天的食物发愁?”
他一步步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了莱拉单薄的身体,“有一个机会……一个能改变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只需要……只需要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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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拉被他眼中那可怕的狂热和话语中赤裸裸的暗示彻底击垮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无声地滑过她失去血色的脸颊,滴落在胸前打着补丁的旧衣襟上。
她读懂了弟弟眼中那未竟的、残酷无比的话语。
那扇门,那扇通往弟弟疯狂渴望的权力之门的钥匙,竟然是她自己。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几天后,图鲁克伯克那如同堡垒般的府邸前,锣鼓喧天,唢呐齐鸣。
一顶装饰着俗丽金线和彩色流苏的婚轿停在那里,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嗡嗡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