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急于求成的焦躁。他缓缓摇头,声音沉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锦棠,锐气可嘉!然白彦虎狡诈凶悍,踞险而守,急切难下。我军初入戈壁,大队人马疲惫,若仓促与之决战,正中其疲我之奸计。”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
“令徐占彪,死守哈密,固守待援,不得浪战!传令后军,加速转运粮秣、炮械,尤其是那二十门新到的克虏伯后膛钢炮,务必尽快运抵哈密城下!”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漫天烟尘,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战场,看到了天山以北那片更广阔的土地。
“阿古柏调白彦虎前出哈密,其意或在诱我主力于此纠缠。
我偏不如他所愿!”左宗棠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传令全军,变换行军序列!锦棠!”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精骑三千,配属健锐营火枪手一千,即日起脱离大队,轻装简从,昼夜兼程!目标——不是哈密!”
左宗棠的手指猛地向北划去,直指舆图上那片代表荒漠的空白区域。
“由此,绕过觉罗塔格山,穿行大漠戈壁,直插天山北路!奇袭古牧地(今乌鲁木齐米东区)!断阿古柏北疆之根本!此乃攻其必救!哈密之围,不战自解!”
刘锦棠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敬佩的光芒。
绕行千里戈壁,直捣黄龙!这是何等大胆的奇谋!他猛地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末将得令!必不负大帅重托!”
“记住,”左宗棠盯着刘锦棠,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钢钉,“兵贵神速,更要隐秘!出奇方能制胜!天山雪冷,瀚海沙狂……此去九死一生!但,只许胜,不许败!”
“诺!”刘锦棠斩钉截铁,再无多言,猛地勒转马头,厉声喝道:“先锋营!健锐营!随我来!”
马蹄如雷,数千精锐如同离弦之箭,脱离滚滚西行的黑色洪流,斜刺里向着北方那片更加荒凉、更加未知的戈壁瀚海,狂飙而去,卷起一溜冲天的烟尘。
左宗棠目送着那支迅速消失在北方风沙中的骑影,直到最后一骑也融入昏黄的天幕。
他缓缓收回目光,再次望向西方。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无边的沙海染成一片壮烈而苍凉的金红。
那口漆黑的巨棺,在夕阳的余晖中,拖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与西征大军投下的巨大阴影融为一体,坚定地指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