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呼气都喷出血沫。
右肩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左臂因刚才的爆发和坠落的冲击,此刻也剧痛难当,微微颤抖。但他右手的长刀,却依旧死死地握在左手中,刀尖拄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肯倒下。
那眼神,如同受伤的猛虎,扫视着周遭蠢蠢欲动的敌人,带着令人心悸的凶悍。
“哥!你的伤…”刘松山看着兄长惨烈的模样,声音哽咽,心如刀绞。
“死不了!”刘厚荣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他目光扫过城头这片小小的、刚刚被他们兄弟以命相搏撕开的立足点。
更多的太平军正从两侧的城墙马道和藏兵洞中蜂拥而出,如同黑色的潮水,黄巾攒动,刀矛如林,杀气腾腾地围拢过来。
而他们身后,除了几个同样浑身浴血、勉力爬上城头、却已陷入重围的湘勇,再无援兵!
登城的云梯,早已在密集的攻击下折断燃烧。
孤城绝地!他们兄弟二人,连同几个幸存的湘军勇士,竟如几颗被狂风巨浪抛上礁石的沙砾,瞬间陷入了太平军汪洋大海般的重重包围!
“王统领的信号!撤!快撤!”一个满脸是血的湘勇指着城外远处山坡上突然急促摇动的令旗,绝望地嘶喊着。
那令旗的摆动,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撤退!这冰冷的命令意味着什么,城头上每一个血战的湘军都心知肚明——城下大营必然遭遇了不测!
他们这些冲上城头的人,已被彻底抛弃,成了断后的弃子,陷入十死无生的绝境!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个年轻的湘勇看着周围密不透风的黄巾人潮,听着那越来越近、如同海啸般的喊杀声,精神彻底崩溃了。
“完了…全完了…”他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瘫软下去,眼神涣散,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站起来!捡起你的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他耳边响起。
是刘厚荣!他拄着刀,一步一顿地走到那瘫软的士兵面前,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左手的刀尖猛地指向那士兵掉落的钢刀,刀尖犹自滴着敌人的血。
“湘乡的汉子,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把刀拿起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让这些发匪看看,什么是老湘营的骨头!”
那士兵被这吼声震得浑身一颤,涣散的目光接触到刘厚荣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一股莫名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怪叫一声,抓起地上的刀,踉跄着站起,眼中重新燃起疯狂的光芒。
刘厚荣不再看他,猛地转向弟弟刘松山,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抗拒的铁令:
“听着,松山!待会儿我们向西侧冲!那边是瓮城角楼,墙高,贼兵相对少些!我断后,你带着还能动的兄弟,给我拼死冲下去!这是军令!”
“不!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刘松山双目赤红,死死抓住兄长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他怎能抛下兄长独自逃生?
“放屁!”刘厚荣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刘松山一个趔趄。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弟弟,里面是兄长如山的威严,更是近乎哀求的托付:
“刘家的香火不能绝!锦棠才十岁!他才十岁啊!”
最后几个字,他是从喉咙深处嘶吼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沫。
“带他走!带他活出个人样来!替我…替我看着锦棠长大成人!这是你欠我的!是军令!”
他猛地将弟弟狠狠推向那几个聚拢过来的湘勇方向,自己却霍然转身,用那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如松的脊背,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黄巾敌军,横刀而立!
“老湘营的弟兄们!”刘厚荣的声音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竟压过了城头震天的喊杀,“随我——杀贼——!!”
最后一个“贼”字出口,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决绝的血色闪电,不退反进,悍然扑向那无边无际的敌潮!
他不再防守,左臂运刀,刀光泼洒,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刀锋过处,一名挺矛刺来的太平军士兵咽喉瞬间被切开,鲜血狂喷!
他毫不停留,身体猛地矮身旋转,长刀化作一道横扫的死亡弧光,“噗噗”两声闷响,两名围上来的敌军小腿齐膝而断,惨叫着栽倒!
他完全不顾自身,刀刀皆是搏命!一杆长枪趁机刺入他的左肋,他竟不闪不避,反而迎着枪尖猛地向前一冲!
那持枪的太平军士兵被他这悍不畏死的举动惊得一愣,刘厚荣的刀锋已带着他最后的力气,狠狠劈入了对方的头颅!
温热的脑浆和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而左肋的长枪也穿透而出,枪尖带着淋漓的血肉从他后背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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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刘厚荣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吼,身体猛地一颤,却硬生生没有倒下!
他拄着插入敌人头颅的长刀,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股的血沫。
血,从他右肩的铳伤、左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