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爹娘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清晰得刺眼!他忘了害怕,忘了自己只是个半大孩子,眼中只剩下那面“僧”字大旗和旗下那个浴血的魔王!
他矮下身子,像条滑溜的泥鳅,利用麦茬和尸体作掩护,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核心战团的方向拼命钻爬过去。
短刃的柄被他手心滚烫的汗水和血水浸得滑腻。
僧格林沁的决死冲锋,竟在刹那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青海骢不愧是千里挑一的神驹,负伤之下,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载着主人一头扎进了麦田边缘那片浓密的、几乎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
浑浊的泥水瞬间没过了马膝,坚韧的苇杆抽打在脸上身上。
追兵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但四面八方“搜僧妖”的呐喊声如同追魂的丧钟,越来越近。
“噗!”一支流矢带着恶风,狠狠钉入僧格林沁的左肩胛下方,穿透了铁甲!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几乎栽下马背。
紧接着,青海骢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前蹄一软,轰然跪倒在及膝深的泥水里,它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巨大的惯性将僧格林沁狠狠抛了出去,重重摔在一片泥泞和水草混杂的洼地边缘。
冰冷的泥水灌入甲胄缝隙,刺骨的寒意和左肩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污泥和血渍,花白的胡须纠结在一起。
他听到了芦苇丛外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那是他的亲卫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最后的时间。
完了,彻底完了。纵横一世,竟落得如此下场!咸丰皇帝倚重的目光、紫禁城那重重的宫阙、科尔沁草原猎猎的风……
无数画面在濒死的眩晕中闪过。
他猛地拔出佩刀,刀尖抵住自己的咽喉,大清亲王的尊严,绝不容许自己落入“捻匪”之手受辱!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当口,一声清脆却带着无法掩饰紧张和颤抖的少年叱喝,如同炸雷般在他身后咫尺响起:“僧妖头!还我爹娘命来!”
僧格林沁浑身剧震!不是追兵大队!竟是一个……孩子?他霍然回头!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斜斜地穿透层层叠叠的芦苇杆,照亮了这片小小的泥泞洼地。
就在僧格林沁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丛半人高的茂密芦苇后猛地跃出!
那少年浑身污泥,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分不清是血还是泥,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张皮绠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混合了恐惧、仇恨和一种孤注一掷疯狂的火焰!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沾满泥浆却依旧闪着寒光的短刃,像一头扑食的小豹子,朝着瘫坐在泥水中的大清亲王猛冲过来!
那稚嫩却充满刻骨仇恨的呐喊,在寂静下来的芦苇荡里显得格外刺耳。
僧格林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那张脸,那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脸!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混杂着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
他,科尔沁亲王,大清国的巴图鲁,纵横天下无敌手的统帅,今日竟要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捻匪小崽子手里?这简直是上天最恶毒的嘲弄!
“小畜生!”僧格林沁发出一声受伤猛虎般的咆哮,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压过了剧痛和眩晕。
求死的念头被这极致的屈辱瞬间冲散!他用完好的右臂猛地撑地,竟在泥水中半跪而起!
同时,那柄御赐的、象征着他无上荣耀和权力的嵌宝石佩刀,带着最后的、足以劈开山岳的狂怒和绝望,卷起一道凄厉的寒光,朝着扑到近前的张皮绠拦腰横扫而去!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的武艺和此刻所有的生命力,快如闪电,重若千钧!刀锋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张皮绠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自己淹没!
他甚至看不清刀光的轨迹,只看到那花白辫子下狰狞扭曲的面孔和那柄仿佛来自地狱的宝刀!
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那股被仇恨激发的凶悍,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完全未经思考的动作,他没有后退,反而将全身的力量和重量,借着前冲的势头,朝着那团致命的刀光合身扑了过去!
手中的短刃,凭着无数次在田野里练习戳刺的本能,不管不顾地、笔直地向前捅出!目标,正是那铠甲缝隙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血色的夕阳里凝固了。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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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是利刃刺穿血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牙酸。
另一声是沉重的、精钢锻造的宝刀砍入骨肉的恐怖钝响。
僧格林沁那凝聚了最后生命与骄傲的横扫一刀,重重地砍在了张皮绠的左肩胛骨上!
巨大的力量几乎将少年单薄的身体劈成两半!
张皮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折断的芦苇般向后倒飞出去,温热的鲜血从恐怖的伤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破烂的衣衫和身下的泥水。
然而,就在他身体被劈飞的同一瞬间,他拼尽全力捅出的那柄浸透了仇恨的短刃,也精准无比地、带着少年全部的力量和重量,深深没入了僧格林沁胸甲下方、靠近心脏位置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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