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死啊!”
“送死?难道缩在城里等死就不是死?!”
杨荣低吼道,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怒狮,“老子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要被清狗的大炮轰死在城头!就这么定了!去准备火油罐和引火之物!”
当夜,三更时分。大理城东北一处隐秘的水门悄然开启。
杨荣一马当先,带着三百名精挑细选、抱着必死决心的敢死队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护城河,泅渡而过。
然而,他们刚刚踏上对岸松软泥泞的土地,还没来得及展开队形,异变陡生!
“咻——啪!”
一支拖着刺耳尖啸的火箭骤然从对面清军壁垒的望楼上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瞬间将杨荣和他身边几十名死士的身影暴露无遗!
“敌袭!!”
“水门方向!放箭!!”
凄厉的警报锣声和清军的吼叫声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壁垒之上,火把如同无数鬼眼般同时点亮!
紧接着,便是弓弦震响的嗡鸣和弩机释放的机括声汇成一片死亡的暴雨!
“噗噗噗噗!”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攒射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敢死队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射成了刺猬,栽倒在地!
“有埋伏!快撤!!”杨荣目眦欲裂,挥刀拨打箭矢,厉声嘶吼!他心中一片冰凉,清军的警戒和反应速度远超他的预估!
晚了!
壁垒之上,火光闪动,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焰!抬枪、鸟铳的轰鸣瞬间压过了箭矢的破空声!铅弹如同冰雹般扫射过来!
敢死队员们身上不断爆开血花,惨叫着倒下。更可怕的是,左右两侧清军营寨的望楼上,也响起了报警的号角,显然援兵正从交通壕快速赶来!
“大司衡!快走!”一名亲兵猛扑上来,将杨荣撞倒在地。
几乎同时,数枚铅弹呼啸着从杨荣头顶飞过,击中了那名亲兵的后背!
“啊——!”亲兵惨叫一声,扑倒在杨荣身上,鲜血瞬间浸透了杨荣的战袍。
“兄弟!!”杨荣悲吼一声。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士,看着被密集火力封锁得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归路,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完了!奇袭彻底失败,反而白白葬送了三百精锐!
“撤!撤回水门!”杨荣双眼赤红,含泪嘶吼,在残余死士的拼死掩护下,拖着负伤的身体,狼狈不堪地滚爬回冰冷的护城河中。
身后,是清军壁垒上爆发出的阵阵嘲弄般的呐喊和更加密集的枪炮轰鸣。
冰冷的河水刺痛着伤口,更刺痛着杨荣的心。
他回头望去,城外的清军工事在火把映照下,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将大理城死死咬住。
这一次绝望的出击,让他彻底看清了“铁桶长围”的可怕——它不仅仅隔绝了空间,更在一点点绞杀着守军最后反击的勇气和力量。
大理城,真的成了一座插翅难飞的死牢。
同治十一年(1872)的深秋,寒意料峭。
曾经繁华鼎盛、被杜文秀寄予“回汉同心,共享太平”宏愿的大理城,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绝望的死域。
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死寂得如同坟场。
饿殍倒毙在路边,无人收殓,任由野狗撕扯,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
昔日售卖鲜花、乳扇、茶叶的铺面,门板歪斜,里面空空如也,蒙着厚厚的灰尘。仅有的行人,是那些被饥饿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的军民,他们如同游魂般在街头巷尾麻木地移动,寻找着任何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树皮、草根、观音土…甚至墙角的老鼠洞都会被挖开。
争夺一块发霉的饼渣而爆发的微弱厮打,很快又因力竭而停止,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城头,曾经飘扬的白色新月旗帜,如今也显得黯淡无光,破败不堪。
守军士兵们倚靠在冰冷的垛口后,许多人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的号衣早已破烂,露出里面同样破败的棉絮或单衣。长期的饥饿和绝望,让他们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种空洞的麻木和对死亡的漠然。
小主,
武器散乱地放在脚边,弓弦松弛,箭囊空瘪。寒风卷起城头的尘土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更添凄凉。
帅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杜文秀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面前案几上放着一碗清澈见底、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他比数月前更加消瘦,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曾经锐利如电的目光,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大殿角落,几个年幼的子女依偎在同样憔悴的夫人身边,孩子们因饥饿而发出的微弱啜泣声,像针一样扎在杜文秀的心上。
殿门被轻轻推开,大司衡杨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铠甲显得空荡荡的,曾经魁梧的身躯如今只剩下一副骨架支撑。
脸上那道新添的刀疤从额角划过眉骨,一直延伸到脸颊,皮肉外翻,显得格外狰狞。
这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