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梦生7


  “傅氏队伍那位闻郎,站立时腰杆挺直脚微分,走路步子节奏分明,是典型卫军出身的标志。其年约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本朝政令征兵年龄自二十一岁起,闻郎可能在本朝初年便已征兵入伍。

  其令下达,最先响应的往往是护卫队中年龄稍小的几个,与护卫队其他成员敬畏有余、亲近不足,但这些成员彼此之间却配合默契,对幼主傅六娘的态度也恭敬熟稔,当是早已建队,而闻郎则是近年才退伍返乡接手。”

  “傅氏仆役们的氛围是有些古怪。”谢誉跟着点头。

  萧钺摇头,傅氏仆役的分离感与护卫队的还当有所不同。

  二者分工不同,本质上外院护卫的关系是很难对内院产生这么大影响的。

  不过,他一时也未曾想明白此节。

  只是继续道:“元武十三年末,株洲僚人首领伍峥与株洲刺史房季占据株洲南部反叛,益州军入株洲平叛。十四年元夕有一校尉直入南株洲,先取房季首级又杀伍峥,后被伍峥之子伍敬重伤。其因伤退役,记功受封游击将军。

  据兵部谍文记载,此人原名刘闻,部曲出身,元武三年受宿州一傅姓良人所养,摆脱贱民身份,次年适龄入益州军。”

  所谓部曲,最初是军队的编制单位,后来各地豪强、地主、世家大族由于占有大量土地而拥有大量依附人口,以他们为主体组成了地方私人武装,此种也称之为部曲。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部曲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不过经过长久的演变,到本朝,“部曲”不过是律典中一个私贱民的概念,其地位不过略高于奴婢,但仍属于贱籍。他们一部分来自早先部曲的后裔,世代属于其主人;另一部分则是主人放免的奴婢。

  本朝《户婚律》有令,良人养自家部曲或无主部曲为子孙,良人罪杖一百,而部曲因为曾做良人子孙,便可从此摆脱贱民身份,成为良民2。

  因此放部曲为良人子便成了世家给手下部曲脱籍的常用方式,尤其是像刘闻这种被良人收养时业已成年的。

  作为谢氏子的谢誉当然也很清楚这种手段,“所以闻郎便是这个刘闻?”

  “户籍中并未写明刘闻原属于哪家部曲,不过宿州在浦江沿岸,宿州的傅家便是浦江傅氏的一旁支。”

  谢誉眼皮一跳,“游击将军虽是武散官3,并非实际职务,却也是从五品下的官阶。这样的人给傅六娘做护卫队长?”这做派实在狂妄。

  本朝公主之中唯有平元公主一人位比亲王,拥有公主府卫队,其他公主则只有公主邑司管理封户和庄园,且还归属于宗正寺统编。

  而平元公主府卫队长,官称“典军”,是正五品上的官职,而副典军也就从五品上。

  萧钺垂着眉眼,语声似笑非笑,“他说自己是傅六娘的卫队长了吗?”

  谢誉仔细回想一番,还真没有,“可……”可这不是明摆着吗?

  “傅六娘叫他闻叔,他如今又姓傅,算下来便是傅六娘族内长辈,纠缠下来也不过是长辈带着小辈远游,算不得什么。”

  萧钺话还没说完,姚昭从后头出来接口道:“而傅闻是因功受封,也不会因此收回他的官阶。”

  末了又感叹,“傅六娘不亏是傅氏家主独女,这待遇真是不差。”

  谢誉跟着点头,资源倾斜的程度叫他惊叹。

  姚昭嘴角微掀,“傅家主也不错,可比某些当阿耶的好太多了。”

  这话谢誉可不敢接,讪讪地偏头看向萧钺。

  萧钺瞳底暗光明灭,却道:“既如此,傅六娘倘若并不信任澄观,大可不必理会他,更不必吃下行路散。”

  谢誉恍悟,“她也没将疑虑告诉傅闻,所以她是既不信任傅闻,也不信任澄观?”

  一旁青昀摇头,“她可能谁都不信任。”

  说着便将昨夜种种一一道出,诸如她的一应让众人互相监督的安排,又如夜里惊醒数回,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更没惊动守夜的侍婢,就连青昀也只先听得呼吸凌乱,又见帐内身影晃动,才能确信。

  几人面面相觑。

  谢誉拧眉,“这么看来,傅娘子是确信有人要害她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是怀疑有人要对她下毒?普慈寺和尚、身边女婢、护卫队都是同伙的可能不大,因此才叫各方互相监督。她又通过怀疑澄观的方式暗示表兄,倘若表兄派人前去,便是增加一重保险,倘若没有……”

  “傅娘子应该已经发现属下前去了。”青昀不确定地补充道:“傅娘子进房间前曾很突然地向属下藏身的榕树看了一眼。”

  项策讶然,“属下看那傅娘子似乎不会武艺?”

  青昀点头,瞧傅娘子身息的确不是像是会武的,但她当时看来的神情却让他确信自己被发现了。

  众人一时不解,萧钺凝眸,似乎有所猜想,却又摇头,看一眼日头,“暂不必去管此事。”正欲安排绣衣使今日行动,又见青昀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管。

  水囊太大,不便隐藏,青昀执行任务时都用小支竹管替代,拨开管塞,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诶,这就是你说昨夜傅娘子让闻郎煮的酒?”项策还没凑过去就闻到携带着甘甜的酒香,“的确是芳香浩烈,远胜寻常。”

  青昀掌心一收,用肘推开他,“边儿去,别打翻了,就一碗底。”

  萧钺抬手捏了捏眉心,“偷酒?”

  青昀干咳一声,“昨夜傅娘子睡下后,闻郎又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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