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梦生2

此身份涉及一宗前荥旧事,不为外人所知,只恰好傅令仪身边的嬷嬷崔娘正是当年变故的亲历者。

  思及此,傅令仪目光微侧,落在正撑着伞站在马车阴影处的崔娘身上。

  崔娘早就认出了姚昭,见傅令仪看过来,忙点头,肯定了她的记忆。

  傅令仪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自然地收回目光,微微垂眸。

  面前的姚昭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惊讶地睁大眼睛,就有些不信与疑心。

  叫姚昭看来,自家萧钺当时不过是个十岁小孩,就算排在送嫁队伍之首,也远夺不了婚嫁队伍本身的光芒。要是她真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一面能叫一个小不点记个十年,就不仅是脸大还有些失心疯。

  再说少年人面相尚未长成,十年来变化不小,若眼前的小娘子先认出她来倒还罢了,偏偏是先认出二郎来。

  说实在不论男女贵贱,孩子一旦到了婚嫁之龄就不免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件,当长辈的不得不提起心来。

  以她的见闻,若叫朝中某些老家伙筹谋还真能筹谋出这样一出荒野遇险,再遇聪慧美人,美人还又记得与自己多年前的一面之缘的戏来——因为这些脸大如盆的老家伙往往自己就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

  想到此,姚昭下意识看了旁边的萧钺一眼。并没有在孩子脸上看到与那些老家伙类似的表情时当乳母的不由地松了口气。

  察觉到姚昭目光的萧钺便看向她,姚昭心虚地轻咳一声,转头问傅令仪,“娘子瞧着年岁小,元武六年,怕只有四五岁,还是个小孩子,怎会记得这些?”

  萧钺:?

  傅令仪虽不知姚昭具体在想什么,但对突然出现却号称认识自己的陌生人保持怀疑实属平常,或者应当如此。

  她早有预料,因此并不忙于自证,只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好像那就发生在昨天。

  “当时平元公主的花轿绕城一圈,显王殿下骑一匹白颠马在前,您紧跟其后。

  “那匹马筋骼壮大,却被截去了耳朵,鼻子上还做了印记,应当是最早一批由突厥骨利干进贡的骏马之一。”

  萧钺听她准确地说出马种的特征,眼珠细微地动了动,更加仔细地打量面前之人。

  最早这批骨利干马的确被截耳印鼻,但总共不过百匹。除他的飞霞骠和一匹霜白被父皇留下外,全部被安置在殿中省飞龙厩中,作种马培育良种,并未散落民间,寻常人难以得见,更不要说知道它们的特征了。

  傅令仪有意展露超乎寻常的记忆能力,却察觉到萧钺的目光是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才起的变化。

  肩膀微微绷紧,脑中搜索骨利干马信息的来处,神情倒无甚变化,只听姚昭说话。

  “那匹马叫飞霞骠,的确是元武三年缴获的骨利干马之一,前岁已在战场阵亡了。”姚昭眉头一挑,“不过如今我大穆便年年岁岁有骨利干马进贡了。”

  前岁……

  姚昭所说的就应该是萧钺与东突厥的战役了。

  骨利干国原属东突厥臣下,东突厥被灭,骨利干自然要向本朝进贡。

  扰边之国被诛,确是百姓之幸,仅就这一点,这位显王便足以令世人敬佩。

  但此时傅令仪仍没接话,而是转回话题,“当时夫人着二品郡夫人的花钗翟衣,腰间也如现在一般佩了双刀,二位之后还有两个着军中将领服饰的娘子,一位身材瘦削,左眉下半指处有颗红痣,一位颈间有道疤痕,虽做了遮掩,细看仍能看出。”

  其实傅令仪记得这些不假,但从前却并不知骑马打头的少年就是萧钺,而是从如今的萧钺长相回推所得。

  平元公主再嫁原因特殊,兼之身份敏感,当时百姓围观的场面热闹,流传的实际信息却不多,朝廷、世家都很低调。

  姚昭连连点头,左眉下有痣的是娘子军中骑兵队长耿芳,颈间有疤的则是先锋队长吴燕。平元公主再嫁后娘子军便正式解散了,这二人送嫁之后便各自回乡去了。

  “娘子对此印象深刻?”

  “小孩子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傅令仪冲姚昭笑一下,看向萧钺,他面无表情,眼睛仍饶有兴致地停驻在自己身上。

  她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我只是碰巧记得当天在场的每个人罢了。”

  果见萧钺眼珠再次细微移动。

  “娘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谢誉问道。

  方才他们路过的这所谓绛州本地人士暂停在原地的行李车队,和眼前人数众多的侍卫仆从,无不彰显这小娘子绝非普通人家出身。

  她又生得罕见的美丽。

  但暴雨致使她发丝凌乱湿哒哒地黏在额上,身上的风氅上沾满了泥浆,她却就这样仪态不整地与他们对话。

  性格自信张扬确实像是出身不凡,但行事姿仪又仿佛缺少些什么。

  谢誉扫了一眼扶着她的侍婢和停在不远处的仆从,这些仆役也很古怪,似乎充满担忧,却又不够体贴契合,呈现出一种微妙而分离的氛围。

  是半路主仆吗?谢誉疑惑地皱眉。

  不过她若是真有如此过目不忘之能,或是她身后之人有此能,便是陷阱计谋,也值得关注。

  谢誉自己算得上记忆超群,但要说对十年前的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亦是不能。

  真正过目不忘者举朝罕见,若能利用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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