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亮起的强光。
这熟悉的动作让程舒逸的心跳慢了半拍,手一滑,电话扎进了枕头里。
电话那端的声音再听不真切。
覆盖在眼睑上的掌心温暖,清冽嗓音回荡在病房间,跟梦一样。
少年人缱绻低声唤着:“姐姐。”
第159章 不论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
通常情况下人是不太能感知到心脏跳动轨迹的。
但在此刻这算不上安静的响着仪器声的病房里,程舒逸却奇迹般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阵强过一阵,杂乱无章近乎疯狂的跳法,整颗心似乎迫切地想穿透胸腔跃出来。
压在眼睫上的指尖轻柔,泛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似乎是在耐心等待掌心下的双眼适应强光,所以那掌心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曾变过。
可程舒逸并不是什麽耐心的人,她抬手攥住遮在眼睑上的腕骨,用了几分力气拉开。
入眼是少年人苍白的脸颊,那双清淩淩如镜子般的眼眸纯粹,漫天霞光在此刻仿佛都跌了进去,分明已是早秋,程舒逸无端从中品出了几分春色。
“姐姐。”看着怀中人满眼的欣喜和震惊,司听白宠溺轻笑:“你醒啦?”
她的话语轻松,若不是此刻她的面色仍旧泛着病态的白,这声轻问听起来就像只是在某个平淡的午后,彼此相拥入眠,在日落时分醒来的爱人调情。
“狗东西。”
这声姐姐唤得程舒逸没由来软了心,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旋即又红了眼眶:“什麽时候醒的?”
若不是此刻强光亮着,心率监测的仪器声滴滴,程舒逸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这株被医生委婉表达等不来春的植物,在初秋时节醒了过来。
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司听白醒来时自己的反应,但真的在听见那声熟悉又亲昵的姐姐时,程舒逸除了眼泪,再落不下其它。
狂喜,惊讶,愕然,化作潺潺小溪流,从那汪干涸湖泊中流淌而出。
感知到温热散在肩头,原本覆盖在眼睑上的掌心向下,薄凉指尖轻拭掉那抹残泪。
“别哭,姐姐。”司听白的心都要跟着程舒逸的眼泪碎掉了,她温柔哄道:“有我在呢。”
所有的记忆都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司听白念着程舒逸的名字跌进无尽黑暗中。
那独留程舒逸焦急等待的两个月里,司听白跌进了唯有她一人的空间。
四周黑黝黝的泛着土腥味,身上裹着脏兮兮的泥点子,她一遍遍徘徊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走啊走,可是不论司听白怎麽尝试都走不出去。
那个空间里没有光也没有程舒逸。
曾经有好多次司听白在黑暗中碰壁到力竭,她也曾有过不愿再继续走下去的念头。
但就在那无边黑暗即将把她全部吞噬时,潜意识里又念起了程舒逸的名字。
很神奇是,每当司听白感到脆弱崩溃的时候,程舒逸的名字就是司听白会在心底反复念起的三个字。
一如十年前独自接受心理治疗那样,程舒逸这三个字早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字符。
这次,程舒逸仍旧是撑着她走出黑暗的灯火。
“混蛋。”
程舒逸以前从未发觉过自己的眼泪能有这样多。
泪腺像是感知到了温柔,积压的情绪崩溃爆发,蹭过眼尾的指腹轻柔,却怎麽也阻不断泪流。
“坏东西,”程舒逸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些,可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撑满她整颗心,“你真的,很坏。”
这柄锋利的刃也被霞光浸得柔软,司听白为人擦拭着眼泪,低声道:“嗯,我很坏,是不听话的坏东西,所* 以等我好起来,就要拜托主人把我变乖。”
她的声音温柔,掺在霞色里蔓延着无边暖意。
原本冰冷的病房也变得有温度,不再是夏的狂热也没有秋的燥,而是独属于春的柔。
司听白不厌其烦地擦拭着眼前人的泪。
那被情绪冲垮的理智在这柔和中慢慢静下来。
“你最好祈祷自己快点康复,”程舒逸终于得以控制泪,她抬手按了床头铃,慢慢坐起身来:“所以你是什麽时候醒来的?”
哭过的嗓音有些哑,上扬尾音中透着几分魅,讲不出的性感。
司听白摇了摇头,很轻地笑:“你在我肩膀上睡着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为什麽要摇头。
明明不是表达否认的意思,但肢体却不自觉想做出动作回应,就像主人一抬手,小狗就会自觉将脑袋蹭过去。
司听白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走出去的黑暗,在她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撞击挣扎下,终于漏出了破绽。
醒来前率先恢复的是嗅觉,然后感知到那熟悉的,让人能安心的鸢尾香。
靠在肩头熟睡的人很小心,即使是睡着状态也仍旧保持着警惕,在心底反刍过无数次的姓名终于变成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
在那刻司听白是恍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