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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正确的,七楼的确是起火点。

  在排除到最后几间办公室时,浓烈的灼烧感蔓延着,眼前的火势越来越猛,燃烧的碎屑裹挟着热浪飞舞在空气中,每一次推开门,巨大的期待又到落空。

  来不及失望,司听白踉跄着继续推开下一扇门。

  她不愿停下也不敢停下,靠着查找到程舒逸这个唯一的念头,她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向前。

  所有的体面与尊严在此刻已经全部抛弃,金色的1号训练服早已经沾满血污,本该是今晚在舞台上大放光芒的人,早在一次次爬行中狼狈不堪。

  更要命的是,司听白的力气也已经耗尽了。

  撞开门的速度越来越慢。

  膝盖在反复摩擦后已经渗血,剧痛之后只剩麻木,前十八年除了那次绑架案,司听白的人生几乎没有经历过什麽磨难。

  不只是身体上,高度紧绷的神经和渐渐稀薄的氧气让司听白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她忍不住开始想,当年程舒逸只身闯上山,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将尊严压在膝盖下,一步一步艰难又坚定地爬向自己呢。

  那个时候的程舒逸,该有多无助?

  后来司听白脱敏后再回看关于绑架案当晚的报道,那座荒山上骤降了夜雨,原本就危险的山道在强降雨的摧残下变得泥泞不堪,光是行走就已是艰难,稍不注意将会跌落山下悬崖粉身碎骨。

  那个时候的程舒逸,会不会害怕?

  不停推开门查找的司听白也在心里祈祷着一场雨的降临。

  可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麽巧的事情,老天也没有理会她的乞求,高悬在长空中的烈日仍旧炙烤着大地,火光急速蔓延,为这场夏的余热助威。

  就在司听白即将脱力的瞬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眼前的隔间门。

  借着火光,司听白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一团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程舒逸!”在爱人出现在视线中的瞬间,司听白只觉得疲惫不堪的肉身被注入强有力的支撑。

  她拼尽全力挣扎踉跄着爬起来,不顾周围急速蔓延的火焰,扑到了已经昏迷的人身侧,抬手将人抱住。

  这一路的狼狈与艰险在此刻全部消失,巨大的喜悦感充斥着司听白的心房。

  紧绷着的神经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器官是眼睛,豆大的泪滴落下,砸在了程舒逸苍白的脸颊上,司听白垂下头,用唇轻轻碰着程舒逸的额头。

  只瞬间,司听白便从狂喜中清醒,她感受到唇下的一片冰冷。

  被拥入怀中的躯体始终没有反应,某个地方涌现出的暖流黏在指缝中,司听白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挪开。

  借着火光,司听白看着自己满是脏污的掌心上蔓延着无边血色。

  这是,程舒逸的血……

  有那麽一瞬间,司听白甚至连自主呼吸都做不到,她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空白,痛感顺着血污流淌向四肢百骸。

  颤抖的手慢慢挪向程舒逸的鼻下。

  微弱的热喷洒在指尖,一点一点让司听白的身体回暖。

  幸好,还有呼吸。

  短暂的三秒,司听白像是死过一次,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不敢耽误,从怀里掏出小心呵护了一路的救援设备。

  舍不得开封的水和呼吸器,药包里孟宁九还贴心地放了碘伏和绷带,在此刻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原本已经累到极致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司听白半扯半咬地弄开了包装袋。

  已经失去意识的程舒逸此刻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手和脚上的束缚胶带在她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被全部挣脱开,可手腕上还残留着被迫害过的印记。

  司听白小心翼翼地将人半抱起,拨开散乱的长发,硬币大的血口子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这是暴力撞击后的残伤,铁锈的腥味不断往鼻腔钻,不受控制的血液肆意流淌着。

  司听白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她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在看见程舒逸伤口的瞬间,大滴大滴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她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清洁完伤口后,又将剩下的半瓶碘伏全都倒在了干净的棉布上,轻轻地压在程舒逸脑后的伤口处。

  雪白的纱布混合着鲜血与脏污,一圈一圈缠绕在程舒逸脑袋上,暂时控制住了血流。

  伤口处理完后,司听白不敢停,她抖着手为程舒逸套上呼吸器。

  新鲜的氧灌入肺腔,昏迷中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后脑传来的痛感渐渐变得清晰,感受到生的希望,身体开始尝试自救,冰冷的唇微微张开,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察觉到怀里人有了反应,司听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程舒逸……”

  司听白顾不得擦眼泪,下意识地将怀中人拥抱得更紧。

  仿佛不抱得更紧些,程舒逸就会从怀中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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