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4

;开颅手术后,七十二小时的黄金苏醒期尤为重要。耗费的时间越长,苏醒的几率就越渺茫。

  这次主刀的医生在业内非常有名,他的手术方案庄策特地找其他名医看过,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偏偏,若雅妈妈迟迟未能醒来。

  大脑是人体最精细的器官,神经密布,若雅妈妈遭遇了两次脑出血,内伤未愈又添外伤,谁也不能保证她的术后恢复效果。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短短一周,若雅爸爸像是又苍老了十岁,花白的头发配上佝偻的后背,任谁看了都觉得心酸。

  实际上,大受打击的不止若雅爸爸,颜玉琢也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都宽大了不少,眉宇间一直拢着愁。庄策因为要忙公司的事情,不能一直在医院陪她,但他还是挤出时间,每天下班后都来医院报道。

  “其实你不用来的。”颜玉琢说了不止一次,“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像我这样的热心企业家,就是乐于助人、不求回报。”庄策的回答也不止一次,“反正我下班也没事干,回去守着小猪写作业不如在这里陪你。”

  庄策一直想开口询问颜玉琢和“若雅”父母的关系,但鉴于现在的情况,他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其实他有个猜测——联想到颜玉琢的职业,会不会那位“若雅”因为什么原因不能陪在父母身边,所以雇佣颜玉琢充当女儿陪伴他们?可是据庄策观察,颜玉琢对这对夫妻极为用心,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

  能做得更好了。

  这样的情感付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金钱关系。

  庄策陪颜玉琢又和主刀医生深谈了一次,主刀医生委婉地说,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病人若是长久不能苏醒,在临床上就会被判定为植物人。

  “医生,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如果家属同意的话,我们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主刀医生拿出几份资料摆在了她的面前,“现在有一个与机器人配合的实验疗法,国际上已经经过了验证;但国内这个手术尚属首次,风险大,但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大。如果病人迟迟没有苏醒,你们可以考虑看看是否进行第二次手术。”

  “……”

  走出医生办公室后,颜玉琢脚步虚浮,脸色几近苍白,明明那份资料只有薄薄几页纸,可她的手却沉重地抬不起来。

  庄策不忍见她这样,赶忙说:“我姐姐人脉比我广,我把这份新的手术资料传给她,拜托她去问问其他医生。”

  “不用了。”颜玉琢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打算做手术。”

  “什么?”

  “国内的顶尖医生能找的、能问的都找过了、问过了。我妈妈的情况太复杂了,第一次脑淤血的后遗症还没解决,第二次外伤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她现在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什么风风雨雨都打扰不了她,难道要再做一次手术折腾她吗?”

  “国内的医生不行,那就去找外国的医生!”庄策却很固执,“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这个疗法在国外是有成功案例的,我可以包机把阿姨送到国外治疗,钱不是问题!”

  颜玉琢定定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笑出了声,那是无奈的笑、讽刺的笑、痛苦的笑。

  这段时间蜂拥而至的压力几乎要压垮她的理智,让她忍不住口出恶言:“庄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傲慢?我知道你很有钱,可钱不能解决这世界上的所有问题。没有手术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下次手术失败了怎么办,难道让我妈连手术台都下不来吗?”

  “至少那也是一次尝试!”庄策不明白,他认识的颜玉琢向来自信又勇敢,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如此摇摆怯懦,“她躺在那里永远醒不过来,灵魂被困在身体里动弹不得,你觉得这样对她好吗?”

  “但那样对我们好!她还活着,那就是好!!”颜玉琢头一次在庄策面前情绪崩溃,她知道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很可笑,她也知道庄策其实并无恶意,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庄策,你没经历过身边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去世,所以你不知道活着两个字有多美好!她即使永远醒不过来,她躺在那里依旧是妈妈,是妻子,是姐姐;但她要是死在手术台上,那她就是一捧尘土,一只棺椁,一座坟!”

  “……”

  “你以为死亡是什么东西?它不勇敢也不浪漫,它就是戛然而止,突然消失,只有被留下的人才会永远困在这段故事里,拼命地怀念她、想要留住她!谁能接受死亡?谁也不能!你有想过我父亲吗,他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全白了,这个家是由三个人构成的,少一个人都不是家,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庄策望着眼前的颜玉琢,被她身上溢出的愤怒与悲伤所震慑。

  她明明没有哭,可庄策好像看到了一双含泪的眼睛;她明明声音很大,可庄策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寂寥。

  ——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就在此时,医院走廊上又响起另一道脚步声,脚步声沉重,远不如年轻人矫健利落。

  “若雅……不,小颜,”那是一道苍老的声音,“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不用替若雅背负这么多。”

  颜玉琢愣住了,她慌张回过身,发现若雅爸爸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

  “……您都听到了?”她动了动嘴唇。

  “都听到了。”若雅爸爸慢慢走向了她,从她的手里拿过了那份医疗资料,慢慢的、慢慢的翻看着,他看得是那样认真,其实很多医学名词对他而言很陌生,但他仍在努力理解着。“手术的事情,是我们大人要考虑的事情,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去操心。”

  颜玉琢说:“我已经二十六了,我不是孩子了。”

 &em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