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闹。”心里叹息着,她笑唤儿子,“别为难你江夫人了。她带你,带不带二郎?只你去了,二郎自己留在家里,岂不寂寞?方才还说上学要教二郎写字呢!倒要自己跑了。”
听出这事无可更改,大郎看看母亲的笑,又看看江夫人的笑,怏怏地点了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张孺人忙把他领到座位旁,让他自己上椅子,教他说:“一会二郎来,你们一处吃饭,可不许多喂他东西。二郎身子比你弱,饭量也比你小,吃伤着才不好。嬷嬷公公们拦你,你也不许不高兴。”
有新的事在眼前,大郎又有了些精神,答应着:“我知道!阿娘在家里说过好几遍了,我记着的。”
青雀和柳莹相视笑了笑。
很快,罗清也带着二郎赶到。
这是二郎第一次参加家宴,李嬷嬷安排他和大郎单独坐一小桌,余下妃妾仍围大圆桌落座。
一夜彩灯盈眼,焰火绚烂。笑声不断,酒水便也似格外醇厚。
席散回房时,众人都有了几分醉。
就着醉意,青雀大胆在信中写下,“今生总有一个元夜,我能同殿下一起看灯。”
张孺人看大郎睡着,轻声对同伴们说:“可惜不是我有那样的恩宠,不能独自带大郎出京。”
这虽是醉话,也是她看到大郎怏怏不乐时,心里真实的想法。
但再多的思念、再多的遗憾,抑或是不甘、怨念,都不能直接传递到已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王心里。
一年中,他有三百日都不在京城,妃妾便是想争,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其实,也无处去争。
“人都不在,再争,能争出什么?昨儿可真是醉了。”第二天酒醒,张孺人又笑着对薛、乔二人说,“你们别管我,想去就快同她说。别为我这一点别扭,耽误
了你们也没得玩乐。”
青雀也将自己的信又看过几遍,红着脸塞到信封里,让张岫交给季长史,看何时方便送去给楚王。
她是想他了。在他走的第一天,就在想他。这次,每日相处了近两个月,他的离开竟让她有好几日都不适应,有时恍惚着,总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回来,环住她的肩,同她一起看着女儿。
她喜欢他,他也知道她的喜欢,所以,她应该说出她的思念。
她是他的妃妾,关心他是分内之事,她又知道,他与她相处也是轻松的,所以,更该将这些甜蜜心事告诉他,希望他在外也能得到片许放松。
青雀的信很快送了出去。
宫里给几个孩子上了玉碟的旨意,也在开朝后传至楚王府。
乔娘子和薛娘子都决定一起跟去京外,还在劝说张孺人也放下大郎同去。
但张孺人就是放不下。
在二月到来之前,春风吹拂,冰雪消融。
济南李宅的几辆马车也沿着官道,用几乎比春风还快的速度赶路,抵达了京城。
抵京第一日,李侧妃之母、山东提刑的夫人黄氏,便向楚王府递上了拜帖,又替丈夫呈上了请罪的信。
次日,她便由严嬷嬷亲自引路,来到了自己女儿的院中。
第83章 谁叫他是楚王殿下“他不喜欢我,我也……
快是二月的天,风缓天晴。静雅堂明敞的院子里,种在西侧的桃花虽还未开,枝条上小小的花骨朵已在生成,树干的灰褐颜色也似比冬日更添生动,别有一番初春的意趣。
但天气毕竟还凉。养着数十尾金鱼的两个青瓷大缸尚收在房中,没搬出来。原本正堂东侧的窗下,还会按时节轮流摆放数种鲜花,妆点颜色,以供李侧妃有了兴致随时观赏,除非寒冬才会尽数收起,现在也全无踪迹。
自从丈夫升了山东提刑,黄恭人随夫外任,已将两年不曾回京,也有两年没亲身来过女儿的院子了。
上次她来,还是前年的四月,丈夫即将外任,她最后来看女儿一回。
那时,楚王殿下虽已杀了宋妃,也辞去了兵部尚书之职……在家消沉,却没薄待了二郎的周岁。
那年三月二十五日,二郎的周岁生辰,各公主、王侯府上依旧送来贺礼,只因楚王殿下不见人,王府里也没有王妃能主持筵席招待女眷,所以无人上门饮宴,只有府中摆了家宴,是算不得热闹,也远远不如大姐儿和大郎周岁时的排场。但前殿的赏赐流水一样向静雅堂送过来,她听女儿亲口说的,是大郎周岁所得赏赐的三倍。
这便是楚王殿下对二郎周岁的格外抚慰了。
“哎,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对恭人说呢。”快行到正堂门前,严嬷嬷脚步慢下来,温声笑道,“孩子们快到真正上学的年纪,殿下临走前,已经给二郎取了名字,上了玉碟了。”
黄恭人的心口便又“突”地一跳。
她忙欠身看过去,赔笑开口:“殿下总是这般有心,事事都想在人前……不知——”
“殿下给二郎取名,‘承忻’。”
严嬷嬷并不必她问完,便已笑说:“这可是个好名字。我看过兵书上说,‘忻民之善,闭民之恶’。殿下身负大周边境安危,常不在京,不能亲力教养子女,只期盼二郎能明察善恶,开善闭恶,可见一片谆谆慈心。”
侍女垂首打起门帘,碧蕊牡丹的图样在黄恭人眼前一闪。
她停下来稳了稳呼吸,才能勉强不失态地回以笑容,道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