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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素白的脚踝缩在绣着金线的寝袍下,趾尖绞着床单,像是强忍着什么。

  帐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捻了一颗走。

  太子嗓音低哑:“有本事含住了继续骂。”

  帘帐开始晃动,帐后人似是极力躲避,可没能避开。

  殿下肯定没有把那葡萄塞进夫人唇里,因为她回答的声音清脆:“贱骨头!”

  婢女手一抖,差点将果盘摔了出去,还未来得及震惊,便听到她尾音陡然发颤,像是被什么堵住,骤然失了气势。

  寂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一阵极轻微的水声,像是什么被碾过,缓慢又不容抗拒。

  帐中的手又伸了出来,修长的指尖沾着汁水,拎着葡萄皮,在烛火下晶莹发亮,水光潋滟。

  那果肉定是半裂,汁水氤氲,被人衔在唇间,辗转碾碎。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不敢想象帘帐后的人此刻被如何对待。

  她脚步一乱,低着头匆匆退出内殿,才刚踏出内殿,后头便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喘,又被硬生生地闷住,带着点微弱的呜咽。

  紧接着,是某种柔软而粘腻的触碰声,隐隐透着些许濡湿的细响,

  她不敢再多停留,匆匆跨出门槛,将房内的呻吟与喘息一同隔绝在门后。

  那夜声响持续格外久,夜深露重,守夜的宫女们安静地站在廊下,听到隐约声音,已经没了最初的羞涩与面红耳热,只是低着头。

  屋内夫人嗓子都已经沙哑,却还是没有停。

  太子必然知晓夫人的美丽,清和院某一日突然再无男人的踪影。

  原本定期来修剪花圃的花匠再也不见,洒扫庭院的仆人换成了年迈之人,甚至连送膳的也从外殿的太监变成了内院的宫女。

  夫人很快察觉到了端倪。

  她在院中散步,许久不见和她聊过天的花匠,皱眉问宫女:“那人呢?”

  宫女不敢多言,只低头道:“回夫人……他犯了错,被殿下处置了。”

  她闻言,将手里的绣帕攥得极紧。

  宫女们以为她不会如何,可她定是明白了其中原委,用膳时对着殿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掀了满桌佳肴,盘碟碎了一地,惊得门外的宫人们跪地,全都屏息不敢动弹。

  她的声音尖锐,藏不住的愤怒:“你怎么不去死?”

  “卫昭,我真后悔救了你!你就该死在深山里!”

  平日明媚的夫人此时像是变了个人,情绪激动,像是一只彻底炸毛的山雀。

  很快,屋中又传来她呜咽的哭声。

  守在外面的宫女们悄悄张望,便看见殿下将她抱在怀里,手掌顺着她的背脊抚摸,神情却是冷漠。

  他鼻息落在她后颈处,低声呢喃:“漪漪,你怎么总是这样不乖?”

  语气轻柔得近乎宠溺。

  钟薏从未体会过如此彻底的无力。

  她做过很多事,与他对抗,希望自己还能有一点点反抗的能力,而不是一个被豢养在清和院里,连情绪都要被他掌控的傀儡。

  她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愿见他,可清和院的院门依旧紧闭,宫女们战战兢兢,所有的抵抗终究化作沉默的徒劳。

  她不愿穿他送来的衣裳,便让宫女替她准备素布衣裙,醒来时,身上的衣裙

  早已不知不觉被换成了上好的蜀锦。

  她不吃他送来的饭菜,宫人不敢勉强,只默默地撤下膳食。可到了夜里,那些温热熬煮的汤羹依旧会被端到她面前,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喝下。

  她短暂歇下心思,又去揣摩他,却是徒劳。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她也捉摸不透他会因什么而愤怒。

  甚至,自那次逃跑后,卫昭对她越发游刃有余。

  她在众人面前骂他,刻意让旁人听见再传达给他,她等着他动怒,可他只是夜里将她折腾到哭哑了嗓子,第二日醒来时,自己依旧被圈在他怀里,半点也挣不开。

  她故意将他送来的生辰礼当着他的面丢弃,砸碎送来的所有奇珍。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幽深如井,等她砸完,再将她的手强硬地拉到碎片里,让她的指尖提心吊胆地、一点点刮过玉屑,又不至于伤了她。

  她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却又恨自己无法彻底厌恶他。

  他明明是个疯子,是个嗜血成性的恶鬼,欺骗她囚禁她剥夺她的自由。

  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被他包容得几乎无处可逃时,竟会因为伪装出来的温情有一丝动摇。

  她恨。

  恨自己软弱,恨自己对他还有犹豫。

  她也怕,怕自己有一天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会逐渐习惯于这个牢笼,会真的变成他掌心的玩物。

  于是她选择拼尽全力拍打翅膀,撞得头破血流,哪怕牢笼分毫不动。

  只要她还能让卫昭痛苦,就算只有一瞬——

  她就还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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