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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母后,并非仅仅母子,更是一个即将亲政的帝王,与摄政数十载的皇太后。”
萧芫睁开眼,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眼前,他影子模糊的边缘。
“同样的事,你做可以,朕却不能直接做,大理寺,并非只有朕的人。”
扒开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托着很重的负累。
他想成为她的英雄,成为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永远坚强,无所不能。
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也有如履薄冰、无能为力之时。
她说的对,他这么多年,母后的一言一行,他必会遵从,所有应回禀母后之事,他会第一时间呈上,从不敢忘。
也不会忘。
“芫儿,若不想母后知晓,总要容我些时间,让我多些余地。”
他不像在怪她,也没有怪她,而是怪自己,竟无能到如此地步。
“芫儿。”
这一回,他的声音近了许多,就在耳边。
“以后,不要再如此一人冒然行事,我很担心,也害怕你出事。”
“王夫人的后续之事,我会处理,你若再想做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
“就像你使漆陶做事一样,想不说的,便可不说。”
“我不会不愿,亦不会追根究底,只想,你多信我一些。”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发顶,他的气息环绕过来,一如那有些小心翼翼的拥抱。
他抚她的发,“芫儿,别想太多,都有我呢,好好睡一觉,嗯?”
萧芫压抑着吸气,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他真的走了,她抬起发颤的指尖,触到了满手的泪,还有已经打湿的衣襟,才发现,原来自己悄无声息,哭得这样厉害。
她应该转身投入他的怀抱,顺着他的话蹬鼻子上脸,蛮横地提好多好多要求,要他做好多好多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
萧芫,萧芫……
她终于将自己蜷缩起来,痛哭出声。
萧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你真是,你骨子里面就是个胆小鬼。好不容易不在意幼时,不在意父亲了,却又有了新的懦弱,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长大了,你都重生一回了,可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
她哭倒在榻上,漆陶在唤她,抱住她,好像也哭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感知不到,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他,只有他的话。
她拽着漆陶,努力发出规整些的字音。
“漆陶,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能勇敢一点。”
“我没有与他说,却还怪他,漆陶,我怎么这样呢,我到底……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娘子,”漆陶心都要碎了,也是抑不住的哭腔,“娘子最勇敢了,您还记得吗,当年您那么小都还护着奴婢,我们一起在丞相府活了下来。”
“入宫这些年,您可威风了,揍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连公主都逃不了,还有春日宴上的萧若,揍得她连清荷宴都不敢去。您怎么不勇敢呢,分明就是圣上惹您伤心。”
萧芫只是摇头,口中不住道,“你不懂,漆陶,你不懂……”
她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这段日子所有内心的压抑都哭出来,漆陶抱着她,直到她筋疲力竭,昏睡过去。
跪坐在黑暗里,低头,借着月色轻轻拨开娘子被泪水粘在面颊的发丝。
神色哀戚,唇瓣颤抖,声音好轻好轻,“娘子,奴婢怎么会不懂。”
“是您心里有事,有不能说的事,对不对?”
“您不想告诉他们,您告诉奴婢,让奴婢陪您一起噩梦,好不好?”.
盛夏,烈阳如炽。
正如自先帝以来日渐强盛的国力,到了如今,已如日中天。
李晁尚未亲政,千秋节不宜大办,但尽管如此,提前一月便陆续有请旨祝寿者入京,现已将京城中好些的驿馆塞了个满满当当。
萧芫看着新增的这一大长串名单,头疼,“不就贺个千秋节吗,他们自己来便算了,怎么一个一个的,全都拖家带口。”
太后手捧闲书,翻过一页,道:“人既多了,便按品级割去一些,左右宴饮而已,并非什么正事。”
萧芫动作一顿,歪头看向上首,“姑母,您这话说的,当真与圣上一模一样。”
太后眼神乜过来。
萧芫呲牙笑,讨好改口:“是圣上说的话,当真与姑母一模一样。”
太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书上,再翻过一页。
萧芫眸光一转,提裙起身,几步蹦到姑母面前,黏黏糊糊钻进姑母怀中,“哎呀,人名儿太多,看得我眼都花了,我要歇息歇息。”
太后将手拿开,嫌弃:“下去,你不热,予还热呢。”
现在这天儿,往外头丹陛前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