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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炎热的夏日,每月采买的次数还要多一些。
而今天正是十六。
“段晏极有可能夜半打晕了某个御膳司的小太监,换上他的外袍,第二日随着采买的队伍出宫了。”宁诩道。
夏潋很快回忆了一下御膳司的人一般是什么时候出宫的:“队伍通常寅时出发,在宫门验了领队之人的令牌后,就被放出去了。”
寅时?众人的脸色各异。
那岂不是刚刚停雪不久,天色还昏暗的时候?仅仅半个多时辰后,敛秋就到了北三殿,发觉段晏消失了。
如此一推算,或许宁诩在得知消息时,段晏才刚刚步出宫外不久。
“还记得先前那个在御书房行窃的‘内贼’吗?”宁诩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那个应该是燕国的探子,他与段晏接触多日,应该早在送膳时将御膳司的一应布置说得清清楚楚。”
包括御膳司采买队伍的安排,宫人们居住的方位等等。
段晏混入其中,甚至还能夜中顺手拿几样御膳司做好的点心,填一填肚子。
“这些都是朕的猜测,”宁诩揣起手,道:“只不过今日出宫的队伍只有御膳司一支,是对是错,一问便知。”
夏潋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吩咐:“北三殿的院门大锁清早是否被人破坏、御膳司角落是否有被打晕的太监,以及宫外采买的队伍是否有人无故失踪,快去查!”
只要这几件事查明白了,就能确定宁诩的猜测全部属实。
若段晏刚刚出宫不久,或许还在京城中,能被找到。
*
宁诩窝在御书房里,听着底下御膳司的人汇报。
“奴才是真不知队伍里混入了其他人……那小柿子被打晕了藏在库房后,他平日里本就寡言少语,奴才今日出宫时,天色未亮,见他跟在最后面,也没有多想多问……”
见底下跪着的人战战兢兢的,宁诩安静片刻,对着夏潋摇了摇头。
夏潋于是道:“退下吧,自行领罚去。”
昨夜的雪停了后,天空万里无云,此时斜阳西沉,艳丽的晚霞洒满半片天,映得御书房的窗上也红扑扑的。
宁诩抱着小手炉,像是对着案上的木碗入了定,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不过夏潋觉得,或许这是宁诩思考时常有的模样,于是也不敢打扰,默默整理起来案上收上来的一些口供。
今天早上宁诩的猜测全都对了,此时正派人在京城中搜寻,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夏潋心中隐隐有预感,段晏准备得如此周全,怕是早早就出了城了。
要是出了城,可得往什么地方找去?
和夏潋设想的不同,宁诩其实没有在思考段晏逃到哪儿去了的问题。
他正在琢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段晏留下来的那个木碗,今天被宁诩捡走后,就始终被他拿在手里,没交给其余人看过。
也就没有人能发觉,那粗糙木纹上,除了零零星星的血迹外,还被段晏划了几道鬼画符般的线条。
发褐的血迹和本就深色的木头几乎融为一体,宁诩也是偶然发现的。
他拿着端详了半晌,觉得那几根乱七八糟的线条,隐隐像个“宁”字。
不似段晏刻意涂上去的,反而像无意识间描摹的字形。
这算什么?宁诩心想。
留个碗告诉自己今后不用再准备他的饭了?
神经病!
宁诩把碗丢在地上,在矮榻上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在里面生闷气。
一旁的夏潋:“……?”
他正想问宁诩怎么了,殿外的宋公公突然叩了叩门,进来道:“陛下,夏良君,城门处送来了急报,是今日封城之前出去的几支人数众多的队伍,您看一眼。”
夏潋闻言,接过那份急报,展开后念给宁诩听。
一支是京城中苏家的探亲队伍,前往江南;一支是城中严记成衣铺的队伍,将制好的几大箱成衣运往八十里外的梼县铺子贩卖。
第三支是押镖的队伍,镖师共十五人,皆骑高头大马。
还有一支是临闭城前赶来,好说歹说才出了城的何老板及其家人,理由是去北边寻神医治小儿子的怪病,但守卫见他那小儿子也不似染病模样,就是身上胖了不少……
光看这份急报,很难看出哪支队伍有异样。
又或许,段晏根本不在其中任何一支队伍里,而是一个人出了城呢?
夏潋询问宁诩的意见,宁诩也终于把脑袋从被子底下放出来,摇摇头:“朕也看不出来。”
夏潋于是道:“那就让军队追寻这四支队伍的踪迹,在京城内也严加排查吧。”
宁诩坐起来,沉默片刻,才说:“这样毫无头绪地搜寻,应该找不到人了。”
宁诩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待的那个世界,就算监控摄像头已经普及,失踪人口也往往难以找回。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