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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火焰吹得越燃越大,窜成天高,熯天炽地。

  承载这段隐晦关系的房屋,也渐渐吞没在大火中,崩塌溃决,消弭无声。

  脑海里一幕幕闪过这些日子里的喧嚣荒唐,他们曾忘记各自的身份,失了礼仪邦节,在无人允许的情况下,在这里的每一处俾昼作夜,逾越距离,云梦闲情。

  而这一切,本就该付之一炬。

  灼烫的火风卷过言霁飞扬的衣摆,将眼中最后一点水汽也蒸干了。身后响起纷沓的脚步声,一声响亮激动的“陛下”唤回言霁心神,还未转身,就被两只胳膊搂住了腰,薛迟桉拿头蹭着他,哽咽道:“陛下,我终于找到你了。”

  数百名皇城军齐齐下马,铁甲相撞哐当震响,单膝跪地,整齐划一地喊:“臣等救驾来迟。”-

  畿甸外,绝命崖上,一名男子正坐在帐中听下属一声声告急的禀报,粮草被烧,兵余千数,退路受阻,矢尽援绝。

  每一句,都是一条死路。

  他闭上眼沉沉呼出口气,攥紧刚收到的信纸裹成团扔了出去,下面的声音一停,营账如死寂般沉默。

  那封信是那边的人递来的,之前承诺说会帮他救出康乐郡主,但等了好几月,都始终说着再等等,再等等,直到他收到傅袅的暗信,便再等不了了。

  他没有听那人的劝告,起了兵,声东击西,围剿猎场,因为他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

  阿姐总说他做事太过激进,凡事不肯多等一时片刻就非得要做,曾告诫他,美酒酝酿得越久越美味,水放置得越久就越清,他以为自己等得已经够久了,已经是时候了。

  到底,等待应该何时截止,才是正确的。

  坐在帐中的人正是启王,他原本脂白浮粉的脸如今变得粗糙暗黄,秀气的五官被刻深了些轮廓,有了些凌然的男子气概,让人几乎不能一眼认出,他就是曾经那个穷奢极欲的少年。

  或是以往,他听到这样一条条噩耗,必然已暴跳而起恶言詈辞,亦或是愤世嫉俗怒天不公,但如今,他仅仅只是沉沉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平静地下达死守的命令。

  明知已至绝地,但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

  心头一时痛极,喉头滚动,他站起身,随下属走了出去。

  外面骫沙振野,箕风动天,那些在启王得知言霁藏身之所后,派出去暗杀的死士只浑身染血地回来了一个,跌跌撞撞跪在启王跟前,赤着眼低下头,无需多言,已知结果。

  而启王还并没有丧气,他眉宇间闪过一抹狠厉阴翳,或许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初衷,但他并没有忘记,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而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时,所有兵力都用来困杀他时,他在另一处的部署,也已经悄然开展。

  那就让这场风暴更加猛烈,卷起风沙将所有人的眼迷住,用他的命,换她顺利无恙!

  启王跨上大马,一拧缰绳,带着休整完毕的千余疲军朝层层人墙冲杀嘶吼,他冲在最前方,赤红弥漫血丝的眼中,映着十六卫前的屠恭里,他迎面冲过去,随着怒吼的宣战声,曾经的狂妄重回那张肆恣风发的脸上:“若能在死前取下屠将军首级,本王也不枉来此世间走上一遭!”

  叛军随着启王的话大笑,士气重振,嘶杀震天。

  屠恭里并没被激怒,只轻蔑地喝了声:“斗筲小人,不自量力。”紧随着刀戟激烈地碰撞到一起,擦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千余人,实则并不能与雄狮百万的十六卫对峙,但胜在启王占据极好的地势,不仅在高处,还在上风口,能用阴毒的招数数不胜数,而屠恭里只能带着十六卫防卫,想要突出难于登天。

  于是只能用人数去磨,山崖间尸骸蔽野,血流漂杵,马受了伤,便弃马而战,在启王杀红眼时,余光一晃瞥见风沙中一抹素白的身影,他不由放慢了动作,直至完全停下。

  候阵在外的十六卫如摩西分海般分开一条道,顾弄潮战袍红巾,步履从容地从中走了出来,而在跟在他旁边,素衣黑发,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是傅袅。

  他的心上人,却也是她将他引入此番境地。

  千军交战中,两人视线相触,隔着飞溅的血水,隔着满地的尸山,言颐启眼中隐有泪水,他看向傅袅腹部明显的弧度,一时间千言万语。当时他以为占有了傅袅,傅袅就不会有资格被选入宫。

  他从小就自私自利,他想要的阿姐会拼尽全力拿给他,他的阿姐掌控着大崇最重要的商脉,几乎无所不能。但唯独那一次,他跟阿姐说他想要一个官宦家小姐,阿姐叱责了他,他便想着,既然阿姐不肯给,他便自己去夺来。

  还曾一度怨恨过阿姐的优柔寡断。

  想起过往,再见如今,言颐启无意识地朝那边走了一步,仅仅一时失了防备,便有尖刀刺入肉里,他犹然未觉,依旧跌跌撞撞地朝傅袅走去。

  顾弄潮抬了下手,屠恭里听命一声喝下,十六卫全都停了手,叛军本就已茍延残喘,没有反抗也跟着停下。

  行近,启王从傅袅眼中清楚地看到了憎恶,心下顿生一痛,话语梗在咽喉处,无声咽了下去。

  小时候,他跟阿姐刚被先帝派来的人接到京城那会儿,生活举步维艰,住在逼仄的院子里,隔着一条街的另一面,是宽敞明亮的步云街,两侧住着簪缨世族,亦或是官宦门第,连街的名字,都是意为“平步青云”的意思。

  而他们所住的院子,就在步云街背光的侧面,一个阴暗潮湿,萧条煞景的地方。

  有次他在自己门口,被两只野狗追着跑,可他无论怎么敲门,阿姐也没开门出来,他只得反反复复从街头跑到街尾,哭喊声整条街都听得见。

  突然天上掉下几个石头,丢在野狗身上,一颗又一颗,直到把野狗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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