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孔三家还有没有同伙?那本账本现在在谁手里?还有,到底是谁拍摄的照片?又是谁交给红党的?又是谁指示你这么干的?那个不管你死活,到现在还缩在后面当乌龟的上线,他是谁?”
焦灼和疼痛几乎把杨再兴蚕食殆尽,但他依旧在反抗。因为他知道,抵死不认说不定还有活路,而认罪,不管是自己“供认不讳”,亦或者盘咬出他人,自己都将在军统再无立锥之地。
见他如此,孟真逐渐不耐,他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李士珍:“李长官,我继续用刑了?”
李士珍面无表情:“用呗,只要别出事就行。”
有这话就够了。孟真点点头,没再说话,他一挥手,打手马上将杨再兴摁在地上,给他脸上盖了一大块纱布,然后拎起一桶水直接朝着他的脸浇了下去。
湿润的纱布瞬间糊在杨再兴脸上,水流隔绝了空气,他浑身颤抖起来,挣扎在窒息的边缘,直到奄奄一息。
就在他开始恍惚,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们敢对我们军统的人动刑?放开他,快-——”
摁着杨再兴的手松开了,他贪婪地呼吸着,喘息着,过了很久,才恢复了一丝力气,视线也由模糊逐渐清晰,他挣扎坐起身,终于看清,刚才说话的是毛齐五,行动处处长何志远和几个军统特务冷着脸站在后面。
毛齐五着急地让人将杨再兴搀起来,解开手铐,扶到椅子上,给了他一杯热茶,这才耐心地说道:“老板非常担心你,几次找委座替你说情,就被我拦住了,你也别怪我,这件事牵涉很大,很恼火。好在关键时刻何处长从成都回来了,还带来了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杨再兴捂着茶杯,虚弱地喘着气,沉默着。
“放心吧,老板会为你做主的,我们先回去?”
杨再兴仍然没有回答。
见状,毛齐五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刚才审讯杨再兴的孟真。
看见毛齐五的眼神,孟真马上起身走过去,略带歉意地说:“杨副处长,抱歉,事关重大,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得罪.”
话没有说完,杨再兴突然扑上来,砰地一拳砸在孟真脸上。
孟真被他砸得一个踉跄,等再站直身子时,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杨再兴又飞起一拳,直接将他砸倒在地,紧接着,直接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发泄似地朝着孟真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再兴!”看到这一幕的毛齐五立刻大喊一声阻止,审讯室里的中统便衣也纷纷拔出手枪,军统这边,何志远一个眼神,几名便衣同时拔出枪对峙起来。
“毛主任!”李士珍一脸不悦。
“杨再兴!”毛齐五大声呵斥。
杨再兴瞪着血红噬人的眼珠子:“毛主任,我打他一顿怎么了?打死他活该,敢让老子喝尿,我艹你”
雨渐渐小了,然后停了,天空露出鱼肚白。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经过一夜的浸润,泥土散发出混杂着树叶绿植的青草香,格外馨人。
“行了,都回吧。”看着忙活了半夜逐渐填平夯实的大坑,张义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摆摆手,示意众人工作结束。
他将张伟叫到身边叮嘱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汽车。
驾驶汽车上路,他心情舒畅。
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回到了家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他踱步到阳台上,俯身扶起被狂风暴雨吹打得倾斜、萎靡不振的花束,顺手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它们浇起水来。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和人,窃密、爆炸、暗杀、救援、表彰,都不及今晚的营救重要;日本间谍、戴春风、何志远、杨再兴,都比不上郑呼和那些默默付出奉献的地下党员让人珍重。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与此间虽是过客,但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有可能,能为未来,为光明,为民族,为国家,为信仰,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已足够荣幸,足够幸福。
张义不急不缓地浇着花,昨晚被大风暴雨搅得不得安宁的花朵,已经又萌发出新的花蕾了。
(本卷完
本章完
“怎么回事?”范彪愣了愣,马上点燃打火机凑过去看,同样哇一声呕吐起来。
张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已经用手暗暗地握住了枪柄,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呕处座,太臭了,好像是尸体的味道,不对啊,死人不会这么快就”
“尸体的味道?”张义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按照他和郑呼和的计划,营救计划需要二十几具尸体替换犯人,虽然这年头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死人,但一次性要找二十几具新鲜的尸体,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通常情况下,尸体在死后12到24小时左右才开始发出味道,刚开始气味不会太明显,随着时间推移,气味才会逐渐加重。当然,在高温环境下,尸体在数小时内就会有明显气味。
他不知道郑呼和从哪里找到的尸体,怎么布置的,此刻摸出一个手电筒凑过去,扫了几眼,努力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吸了吸鼻子,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不是感冒了吗?鼻子倒是灵光,就是眼神不怎么好。”
说着嘲讽地笑了笑,指着一只麻袋上渗出来的污秽,说:“都屙屎了,能不臭吗?口罩都不戴,真不怕传染啊?”
范彪刘忠二人愣了愣,慌忙掏出口罩戴上,然后小小翼翼凑过来,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了一眼,麻袋上可不就是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