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垂眸看着他写出来的方子,没有说话。
“从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去动右手,她就是……”许元疏少见地动了气,剩下的话他咽下没有继续,只是抬头瞥一眼李意卿,“殿下倒是心大。”
李意卿的目光从药房转向榻上的人。
叶帘堂在三年前被毁了根基,身子本就不能算好,眼下为守城又是高强度战斗,又是一夜没合眼,照理说早就该撑不住了,她却还硬是撑到边军来,一路追着武卫营往东去,能清醒着等来李意卿都算是个小奇迹。
窗边帷帐厚实,叶帘堂总睡不好,这是李意卿特意为她选的遮光料子,可眼下她躺在阴影里,乌发铺散开来,显得她越发清瘦单薄,脸上更是没几分血色。
他胸口闷闷发痛,连呼吸都困难。
“右手今后别再握刀了,左手能不碰就不碰,您……”许元疏写完了方子,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瞧见他神色时住了嘴,眸中翻涌过什么,良久才吐出一句:“您也看着些。”
“我明白。”李意卿声音有些哑,他垂下帷帐,轻声道:“但,怕是。”
“难,是吧。”许元疏勉强勾了勾嘴角,补全了他的话,提起药箱时又道:“她就是这样,认定一件事就不管代价……您比我更清楚这些。我只是想说,日后……您……您还是别再放她一个人了。”
李意卿一整颗心都坠在那帷帐里了,闻言认真地点头。
“我也知道,今日焱州能迎来边军,靠的都是殿下。但……”许元疏有些失语,过了好久才舒出一口气:“若是您在她身边,她做起事来或许能有些分寸。”
“我明白了。”李意卿眼睫低垂,他听得很仔细,随后他看向许元疏,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先生教训得是。”
许元疏怔了片刻,他原本想推脱自己并不是想去说教什么,可他心里的确堵着一团气,怪李意卿,怪他又让叶帘堂受这么重的伤。
宗室就是宗室,许元疏说这些话实则就是在埋怨他,却没想李意卿竟真的认真听了去。
难怪。
许元疏掀开内室竹帘走出去时满脑子就是这一个词,难怪。
明昭帝将李意卿护出了好纯白一颗心,清澈得如同雪山滴泉。在皇城那样的地方竟也能出落得一尘不染,就算历经变故,身上却顶多带了些冷意,像是细雪,落到人身上只会打湿衣袖,却不至于狼狈。难怪叶帘堂愿意将一颗心放到他身上。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竹帘被许元疏单臂拨至身后,发出细微的声响。这样残酷的落差使得他从里间逃了出来。
这根本不公平。
心脏泛着酸意,许元疏垂眼去看腕上那串红玉珠。这串珠子缠在他手上三年,即使他再怎么仔细,也难免黯淡了。
这样根本不公平。
倘若李意卿生在许氏,他又如何能成这副模样,倘若他是生在皇城的明珠,或许也……
可世间哪有这么多倘若。
许元疏说不清那一刻对李意卿是什么感受,是羡慕还是嫉妒。他分不清楚,只是觉得像是有刀剑挑开他的皮肉,露出他用心埋藏在皮下的拙劣。
他觉得很疼,所以逃了出来。
药童提着药箱追过来,瞧见他的惨白脸色,仰着头问:“怎么啦,先生不舒服吗?”
“没什么。”许元疏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周遭忽然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
方蹇明斟酌着语气问:“先生,叶大人她……”
许元疏茫然了片刻,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带着众人走到廊下。
他们都是叶帘堂的心腹,许元疏信得过,但他还不知晓叶帘堂想不想对外透露伤势,只缓和了心绪,低声道:“需得静养。”
“静养?”
“那到底伤的是重是轻啊?”
“蠢材,定然是重伤了,哪有小伤需要静养的?”
“你才是蠢材,小伤怎么不需静养?当初我嘴里燎了个泡,我娘也叫我静养了三日呢。”
“哎呦听记大人,您那是矫情……”
许元疏听着底下众位大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轻轻摸着腕上那串红玉珠。他今日心情不佳,趁着没人发现,便斗胆先行遁了。
*
叶帘堂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放松下来,逞英雄提剑淋雪造成的后果就开始逐渐显现,眼下她盖在厚衾下的面色煞白,鬓边都是冷汗,躺在榻中似乎正忍着没法承受的痛楚,犹自发着抖。
院子里侍从来来去去,又是端药又是呈水。李意卿守在榻边不让旁人插手,用湿帕子替叶帘堂擦了汗,将要喂进她嘴里的药都先亲自尝了温度。
叶帘堂昏着,药不好喂,李意卿怕她难受,便仔细着用小匙给她抿。一碗药下去,他的手也僵了,但好在药是喝了进去。
李意卿替她掖好被角,胸口的愈发闷闷。
叶帘堂身上到处都是伤,他一刻不离地仔细看着,害怕她翻身压坏了伤口。她此时似乎是被梦魇住了,眉心无意识地簇起。李意卿看着难过,便伸手轻轻抚过她眉心。
他的指尖冰凉,叶帘堂或许觉得舒服许多,眉间皱褶缓慢地舒展开来。见状,李意卿的眉心也随之松了松。
南沙方才从武卫营手中死里逃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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