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最爱的雪顶寒芽,连浸泡时辰都分毫不差。
“不必!”
她转身望向殿外,凝视着翻滚云海。
“黄泉真王去天魔山,寻到我母亲的手札,本宫也要动身前往蛮荒了。”
昨夜城头血战的气息,此时仍萦绕在她衣袂间,莫问天忽然上前一步,玄阴圣体特有的幽香钻入鼻尖。
他微微蹙眉,低声道:“你受伤了。”
“与你何干?”
天魔圣女侧身避开触碰,冷声说道:“莫掌门,莫要记错了。”
“玄阴圣体反噬自有周期,未至阴极转阳之时。”
天魔圣女广袖微拂,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冰线,声音似九幽寒泉般渗出:“数月前阆都那次,已是破例。”
莫问天眸色骤然一暗。
十三年朝夕相对,竟换不来半分情分?
她此刻的眼神,比当年黄土塬初遇时更冷三分。
“圣女妹妹,我受伤了!”
莫问天扯出一抹苦笑,眉宇间倦色骤现,声音虚弱了几分:“你无需魂水疗伤,但我……需借玄阴圣体恢复法力。”
“与我无关!”
天魔圣女语似寒霜,眼神微微闪动,冷漠中透出一丝犹豫。
“圣女当真如此绝情?”
莫问天摇头苦笑,声音里透着疲惫:“每次玄阴反噬发作时,你经脉冻结、神魂欲裂的痛苦,可还记得?”
他满脸的委屈,语气低沉下来。
“哪一次不是本座耗尽力气,竭尽全力为你疏通,哪次不是汗透重衫?”
“住口!”
天魔圣女轻纱下玉容霜寒更甚,眼里杀意像刀锋一样刺骨。
莫问天识趣地收声。
十三年朝夕相对,原以为坚冰可化,却不想她心若永冻冰川。
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人能叩开天魔圣女的心门。
“西荒凶险。”
半晌后,莫问天忽然扣住她手腕,灵力如潮水涌去。
“至少让我随行。”
天魔圣女瞳孔骤缩。
这股灵力温暖如初阳融雪,却让她想起双修时经脉交缠的颤栗。
她猛地震开他的手,魔气在掌心凝成冰刃:“莫掌门,别忘了,我们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
莫问天却是摇头,轻笑道:“那昨日,为何替我挡下四海天将的戟?”
殿内死寂,天魔圣女指尖冰刃“咔”地碎裂。
“……顺手罢了。”
霞光穿透窗棂,将两人身影拉长成对峙的剑。
“蛮荒,本宫非去不可。”
她衣袖倏然翻卷,声音似冰窟寒气渗出:“明日随你回邙山,助你……疗伤,但记住——”
轻纱掠过青铜殿柱,余音如冰刃悬梁:“这是最后一次。”
“天魔教撤离北漠,倒是让北漠防线少了一道屏障。”
莫问天轻叹一口气,目光掠过沙盘上北漠的缺口,不由的沉思起来。
天魔公与太古公虽伤势未愈,但以雷万山之能辅以两位国公坐镇,暂守天都河应当无虞,何不调他们前来?
此刻,天都河上游五十里处,一支十人小队正在执行清理任务。
一阵朔风卷着细雪掠过冰面,十名郑国士卒踩着冰碴,用铁钩翻检冻僵的浮尸。
寒鸦在枯枝上哑声嘶鸣,铁甲与冰面摩擦声里,忽然响起骨节错动的轻响。
“喀喇!”
领头的什长刚俯身查看,顿时间瞳孔骤缩,在覆满霜花的尸堆深处,竟缓缓探出一截羊脂玉般的手腕。
那指尖堪堪擦过他喉间,什长甚至来不及呼喊,喉头便绽开血线,滚烫的血珠溅在冰面上腾起白雾。
“有活的……”
九名士卒的惊呼被寒风割碎,铁钩长矛乱舞间,却见泥沙簌簌的落下,一道玲珑曲线破尸而出。
清晨霞光穿透河雾,照在那张半掩泥沙的脸上,左颊犹带清纯稚气,右眼却流转着妖冶媚意。
“本圣女……岂会葬身于此?”
她舔舐着唇边血渍,九位士兵挥舞长矛,已经扑上前来。
“砰砰砰——”
但见那女子素手轻扬,九朵黑莲自指尖绽放,士兵们的铁甲尚在叮当作响,面容却已泛起青紫,如断线木偶般接连栽倒。
冻土上蜿蜒的血迹,渐渐的凝固,倒映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阵寒风掠来,在隐隐约约间,传出支离破碎的誓言:“待本圣女重掌幽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