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没兴趣。”
只是因为她太独特,所以视线稍微在她身上停了停,觉得好玩而已。
就像在一堆破壳而出的天鹅里拎着了一只丑不拉几的小黄鸭,所以有了几分兴致。
梁聿是这么想的,只是很偶尔的,某几个瞬间,他见到梁初楹的时候,会怀念起咬伤自己的那只仓鼠。
梁初楹在梁家待得有点久了,回到自己家的时候阿婆做好的饭菜都半凉了,她在玄关脱鞋子,阿婆端着盘子说要回厨房再热一下。
她不想让阿婆再麻烦一趟,就说自己随便扒两口就行,阿婆坚持给她热了饭,然后在她吃饭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地问:“我们送的东西人家收了吗?”
梁初楹点点头说收了,阿婆又问:“人家喜欢吗?”
她就又点头,然后有点无奈地说:“没出什么差错。”
阿婆将将松了一口气,梁初楹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就提了建议:“过几天我放假的时候一起去趟医院吧,领你做个体检。”
老人大概都觉得这种事情很没有必要,是烧钱的玩意,拒绝得厉害:“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梁初楹放下筷子,表情很严肃:“很有必要。”
她隐瞒了自己熬夜打工的事,谎称自己参加学校的大赛赢了笔奖金,可以带她做一次检查。
阿婆对上她执拗的眼神,没再坚持下去。
当天夜里,梁初楹坐在书桌前写完了留的作业,在抬手关窗户的时候摸了一手的夜风,凉得吓人,最近天气无常,昼夜温差十分大,她往外眺了一眼,在黑漆漆的夜里看见了停在楼下的那辆生了锈的自行车。
于是,当晚又做起了噩梦,午夜醒过来的时候摸到一脖子的汗。
可是夜还长。
路灯挨个亮起的时候,梁聿百无聊赖地从网吧里出来,空荡街道的风灌进他衣领里,少年把衣领捏了捏。
身后网吧里的前台是梁聿以前认识的那个,在他走后,那个网管小声地自言自语:“怎么这次进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往常都要包夜的。”
那以后的几次,梁聿偶尔起了兴致的时候,会顺路再去那家网吧晃一圈。
只是,再没见到那个趴在前台中瞌睡的人。
所以他后来索性也不想去了。
反正家里又不是没有电脑。
袁生“嗯”了一声,声音像羽毛一样轻。
电话那头的梁初楹嗓音沙哑着,应该是刚睡醒,拿了奶奶的手机躲在厕所里给他拨的电话。
她显得很高兴,“我就知道你除夕夜肯定要给我们打电话的!奶奶说你暑假要过来,结果你没来……肯定是爸妈不叫你来,你等着,我跟奶奶说好了,明天我就回家去。”
跟这头的寂静比起来,梁初楹显得叽叽喳喳的:“我跟你说,我长高了不少,现在按身高都要坐到倒数第三排了,还有还有,奶奶家很多好吃好玩的,我明天去的时候背个包给你带过去,然后去楼底下的体育场里踢球,我现在踢得——”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在家偷偷打的电话吗我要不要声音小一点……哥哥!”
没有声音。
“你睡着了吗”她低下声音,“那好吧……你记得等着我,晚安。”
风啊,鸟啊,烟花啊,江水啊。
你安静些吧。
有的人要睡了。
有的人,等不到了。
袁生的那张遗书也跟两片鱼尾放在一起,梁聿把毛衣脱下来,头发变得乱糟糟,还能听见起静电噼哩啪啦的声音。
“那两句话是你当时突然想的”他突如其来问。
梁初楹说不是:“是别人告诉我的。”袁生打完针以后是自己回学校的,坐公交车过去的时候,把头靠在车窗上,脸上挂着空壳一样的表情,脸部的肌肉看起来都无比松散,像是什么力气都没有了,退烧连带着把脸上的血色也褪干净了,只剩下刚哭过的眼睛里还泛着一点红色。
公交车在某处小学门口停下,现在将近中午,有的学生住得近,花个一块两块坐两站路就到家了,回家以后能够吃到家里的热饭,也许临走时他的爸*爸妈妈还会小跑几步追上他,给他塞几块零花钱,或者塞点零食吃。
对于袁生来说,这都是只能在脑子里幻想一下的事,甚至连幻想的时候都不敢太过分。
他侧了侧眼睛,看着那些孩子挨在一起坐下,他们可以聊游戏,一些袁生只听过名字的游戏;他们也可以聊朋友,可以从天聊到地,聊所有的兴趣爱好。
“谁”他换好新的衣服,扭头看了一眼,听见梁初楹又念出了那个地址——“马蹄街136号”。
真是够奇怪的,明明没有这个地方,但是她唯一记得的地址,确实这个不存在的地方。
连自己家的地址都不记得,却偏偏记得这个“马蹄街136号”,到底是有多重要
梁聿把衣服扔在床尾,虽然眼珠动都没动,却又好像显得有些在意地反复问着:“不会是男朋友吧!”
梁初楹不说话,他就莫名心烦意乱,把手里的衣服抓起又放下,放下又抓起,磨洋工一样白费力气。
地面上爬过来不少芝麻粒一样的小虫,被梁聿不耐烦地一脚踩死了,他冷呵一声,还要嘲讽:“看样子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