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身影。
镇宁府的边界处。
在仙家的帮助下,这里已经像数月前的天塔山一样,隐隐有了些烟火气。
百姓们着新衣,围在水井前痛饮。
一个身穿麻衣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既不取粮,也不饮水,他轻飘飘的扫了眼周围那些粗糙的屋舍,唇角多了些许嘲弄。
男人慢悠悠走到大树底下靠坐。
有老人注意到了他的古怪,迟疑片刻,将手里的饼子掰出一半递过去:“填填肚子?”
换做从前的镇宁府,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老人裂开嘴,露出一口残缺的大黄牙。
男人抬眸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饼,而是淡淡道:“若这好日子并不长久呢?”
闻言,老人怔了一下,随即脸皮抖动,整张脸上迅速涌现出了怒意,他一把将半个饼子收回来,也不吃,只是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能讲出这种不吉利的话,就跟在别人的灵堂上骂娘没什么区别。
原本围在水井旁的众人也是沉默着围了过来,他们攥紧拳头,眼神阴冷的盯着树下的男人,直至将此地堵得水泄不通。
幽瑶真君赐下的好日子,怎会说没有就没有!
“滚出去!”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阵低吼,旁人随之附和。
一群骨瘦如柴,犹如那活死人般的存在,步步朝着男人紧逼而去。
“啧。”
男人悠然靠坐着,直到有人举起了拳头,他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
只见仙光掠过,他身上原本的麻衣于眨眼间变成了一袭素净的灵虚洞弟子衫。
“没有咒你们的意思。”
他挥挥袖袍,恭敬的将一尊脚踏黑云的塑像摆在了树下,指尖在树身上轻刻:“识字吗?”
众多难民已经被这变化惊住,皆是满脸呆滞的立在原地。
“把这尊讳给我记死在脑子里,若是有变化降临,颂此真名,或许能护住尔等性命。”
这灵虚洞弟子施施然走出人群,朝着镇宁府外而去。
难民们怔怔盯着那树身:“太虚……真君。”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已经传出了怒不可遏的声音。
“放肆!你们这群贱货,也敢踏入我幽瑶师伯的道场!”
有清光山弟子发现了此处异样,赶忙从天际落下,待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已是满脸涨红:“尔等还再看什么,找死不成,给本座全都散去!”
说罢,他抬手就是一道清光朝着大树下的塑像掠去,欲要直接将其炸成齑粉。
然而这清光刚刚掠至一半,便是扭曲溃散开来。
见状,清光洞弟子差点被气笑了,他还没找此人的麻烦,这灵虚洞的居然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就凭两脉间的差距,行走在外,灵虚洞的何时不是主动避着清光洞的,今日这是要反了天。
刹那间,他十指间皆是有清光吐露,正欲再甩出去,双掌却突兀的滞在了空中。
只见一柄仙剑不知何时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来,你动我家真君的塑像一个试试?”
灵虚洞弟子手持仙剑,用剑刃稍微拍打了两下对方的脸颊,冷笑一声,前所未有的硬气起来。
在从前,哪怕修为高于对方,他也确实不敢招惹,但自从亲眼目睹了太虚师叔于天塔山上,轻描淡写斩去五位菩萨以后,情况早就变了。
“你……”
清光洞弟子感受着那剑锋中蕴含的劫力,满眼震怒,却又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直到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幽瑶师伯在北洲已经今非昔比的现状。
便是连那唯唯诺诺的灵虚洞,也敢跑到自家道场上来撒野了!
而这位弟子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一幕并非特例,类似的情况正在这偌大的四府之地接连发生。
他想要通知云渺前辈事情出了变故,可在那寒锋之下,也只能不甘的收起了玉简。
不多时。
一道自极远处传来,竟仍旧清晰可闻的妖啸声汹涌扩散而来。
吼!
原本已经看呆了的难民们,突然就被印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所惊醒,本能的想要四散而逃。
就在这时,又是那句轻飘飘的话语传入他们耳中。
“别忘了我先前说的话。”
灵虚洞弟子收起长剑,转身看向了树下的塑像,然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众多难民只是停滞了一瞬,曾经亲眼见证过不知多少次妖祸的他们,在这地动山摇之际,又如何会把性命交托给一座死气沉沉的塑像。
妖吼声愈发震耳欲聋,近乎化作实质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