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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郡主苏枕雪,托人以命相送,自长安八百里加急而回的军情。”
“郡主说,此物,可解北疆之围。”
苏枕雪。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扎了韩征一下。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屑,有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人触碰了逆鳞的烦躁。
他盯着那个包裹,像是看着什么不祥之物。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一把将包裹夺了过去。
他粗暴地撕开油布,一张被熏得焦黄的舆图,落在他手上。
他抖开了那张舆图。
韩征的目光飞快扫过,脸上的神情,愈发阴沉,像是能拧出水来。
图上,朱砂的红线,勾勒出北疆犬牙交错的地形,山川河流,标注得清清楚楚。
而在那条被他们视作天堑,断定狄人绝无可能通过的茶马谷道的暗河上,一个鲜红的圈,刺眼地圈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
一万。
“荒唐!”
韩征将舆图狠狠摔在地上,像是丢掉了一块沾了屎的抹布。
他指着李东樾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咆哮。
“一个长于深闺,连北疆的风雪是冷是暖都不知道的女人,她懂什么军国大事!”
“茶马谷道暗河?那是死路!两边是万丈悬崖,我军斥候每日来回三趟,连只鸟都飞不过去!狄人一万大军,是插了翅膀,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游泳?”
他的声音在帅帐里来回冲撞,震得人耳膜生疼。
狄人不会游泳,北疆没人会选择打水仗。
那冰碴子会要了人的命。
“大小姐在京城享福久了,把脑子也享糊涂了!她不懂,你一个都尉难道不懂吗?”
“军国大事,岂容她一个妇道人家胡言乱语,扰我军心!”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处。
“还有你,李东樾!”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死死扎在李东樾身上。
“身为都尉,不思安抚军心,稳固战局,反倒拿着这种无稽之谈来帅帐哗众取宠!”
“你可知,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李东樾沉默地听着,一个字也没有辩解。
他知道,跟一个认定你是错的人讲道理,是这世上最没道理的事。
他只是弯下腰,很慢,很安静地,将那张被丢在地上的舆图,重新捡了起来。
他用袖子,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阿黛的命换来的。
不能被这么糟践。
“滚出去。”
韩征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
“带着你的东西,滚。”
“再让我看到你拿这玩意儿蛊惑人心,我必斩你。”
李东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
平静得像冬日里封冻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可谁也不知道,那冰面底下,是足以吞掉一切的暗流。
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身。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出帐门的时候。
一个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等等。”
李东樾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过头。
只见另一名身着银甲的将领,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屏风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