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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不见好……这可怎么办?”依靠在床边的妇人啜着泪,伏进身旁青年的怀里,“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我待她如珠似宝、战战兢兢地养到这么大,若是阿姝有个三长两短,为娘也不活了……”
“娘。”那青年脸上的愁色也未褪,但还是安慰道,“妹妹不会有事的。”
不远处的桌边,还坐着一个紫衣少女。她对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地研弄着自己手上的药材。为了行动方便,她用襻膊把自己的衣袖搂起,雪白的素腕直接暴露在了灯光下,只是其中一只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滋啦、滋啦……那磨轮碾压在药材上的声音让那妇人无端地听起了一股烦躁感。
“阿姣。”那妇人举止端庄,声音温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无法再忍耐的意味,“你在那儿鼓捣什么呢?”
程姣道:“我在准备参加灵素谷的医修考核。”
“什么?”那妇人脸上露出满满的疑惑,“你要去做医修?”
青年眉间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母亲,别急。小妹只是说着玩的。”
“我不是说着玩儿的。”程姣拿起一旁的医书,在灯下阅读片刻,耳垂的轮廓被照的如霜雪般洁白,“我看到了他们的考核标准,考上的难度并不大。”
妇人哑然,似乎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旁的青年这才犹犹豫豫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
那妇人面色一沉,目光如刀般狠狠剜向青年。然而,不过瞬息之间,她转过头去,脸上的冷漠与狠厉便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转瞬之间,已化作了一副温柔似水的慈母神情:
“阿姣,不是母亲打击你。医修之途不好走,可谓是又苦又累。你如今在家里锦衣玉食,什么都不要你做,可当医修不同,还得伺候那么多病人……你一个娇娇女,怎么挺得住这些磋磨?母亲实在放心不下你。”
“何况,还有阿姝……阿姝离不开你。你是知道的呀。”
“这些我知道。”程姣抬眼,慢慢地说道,语气极为柔和,却吐字极为清晰,似平地而生的一阵惊雷,令周遭的氛围陡然间紧绷,“可我终究不是大夫,无法治愈姐姐的病。何况,你们需要我,我便要被困在家里一辈子吗?”
第63章
房间内,如水般的沉寂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烛火忽地爆了一下,烛光猛地一颤。短暂的明暗交替后,那妇人脸上慈和的笑意如初,但她的神态却如同庙里的泥塑菩萨,是凝固的,同时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冷漠。
“阿姣啊,母亲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如今长大成人,渴望去外面的天地开开眼界,这是人之常情。哪个青春正好的孩子,没有过这样天真烂漫的念头呢?母亲也曾年轻过,自然明白。”
她走到程姣身边。
虽然是许多个孩子的母亲了,但那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乌发叠云,面似芙蓉。当她注视着谁的时候,仿佛能将人包裹在无尽的温柔之中。她缓缓坐下,抬手去理程姣鬓边散落的碎发——
其实,此刻站在灵船中的三个孩子里,只有程姣最像她。
可惜了。
那妇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苍白,道:“既然这样,那母亲不拦着你去参加考核了。”
站在床边的青年瞪大眼睛:“什么?母亲,您……可若是她走了,阿姝该怎么办?!母亲您不能只管阿姣,不管阿姝啊——”
妇人皱起眉头,回头呵斥道:“闭嘴!程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程宣的表情一滞,还想再争辩几句,就听见程姣那如冰泉轻淌般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就太好了。谢谢母亲。”
说完,程姣不顾那妇人疲倦的笑容和程宣难看的脸色,把研磨好的药材装进一个药包,递给一旁的丫鬟:“若是姐姐犯病,就把这个药包给她嗅嗅,或许能缓解病情。”
丫鬟忐忑地接下:“是,四小姐。”
而后,程姣觉得自己该做的事已圆满办妥,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
程宣忍不住了,当即大步上前一把将那个药包从丫鬟手中夺过来,掷到房间的角落里。
“母亲,您瞧瞧她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谁知那妇人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她神色冰冷地扫视程宣一眼:“今日,是你把那个医修引到阿姣面前的?”
程宣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难堪,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意是让那医修来看看阿姝的病情……”
妇人闭了闭眼。
“你平日里忙着修行,忙着学会打点家里的生意,对医道毫无钻研,也就罢了。但你领着妹妹出门,身边连个懂医术的族医都不安排,这像话吗?更别说你那遇见一丁点小事就慌慌张张、自乱阵脚的心性——简直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母亲。”程宣小心翼翼地扶住那妇人的肩膀,“虽然今日有医修为阿姝诊脉了,但我保证,没有任何人靠近过阿姣。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阿姣血脉的特殊之处……”
“母亲。”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程姝缓缓转醒,紧接着便是两声压抑的咳嗽,她泪光涟涟的眼眸看向了那妇人,“都是我的错。二哥是怕我出事,所以才唤来了医修。求您不要怪罪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