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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索贿不成

  时光悄然滑过一周。大约又是刘副科长轮值,他再次派人传唤侯本福。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侯本福走进去时,刘副科长那张圆脸上已然堆满了惯有的笑容,友好得近乎刻意,和蔼中透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松弛。他大手一挥,指向对面那张略显陈旧的沙发,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来了?坐!坐下说话!茶还是老规矩?尝尝赵监送我的那种茶?”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热切地落在侯本福身上。

  侯本福欠了欠身,姿态恭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科长您太客气了,我过来前刚喝过。”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客气啥!去,给他泡一杯,就那个!” 刘副科长显然没把侯本福的推辞当真,头也不回地朝侍立在门边阴影里的一个犯人努了努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施舍意味。

  侯本福依言坐得更端正了些,腰杆挺直,如同等待训话。他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次是要“聊聊文学”,还是别的什么由头?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旧文件和廉价茶叶混合的沉闷气味。

  “曾科长调走有阵子了,” 刘副科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你们这帮老家伙,想他不?” 这问题来得突兀,带着几分试探的尖利。侯本福心头猛地一紧,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蔓延开来,只听得见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他抬起眼,迎向刘副科长那双藏在肥厚眼睑下、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谨慎地措辞:“曾科长……毕竟管了我们十多年,是人都有感情。有时候想起,是难免的。” 他的回答像打磨过的鹅卵石,光滑,却没什么棱角。

  “那是!曾科长在这儿,你们的日子多滋润?” 刘副科长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拉扯着脸上的肌肉,小眼睛斜睨着侯本福,眼神里混杂着戏谑、洞察,甚至有一丝老朋友间互相打趣般的亲昵——只是这亲昵浮在表面,底下是冰冷的审视。“他一走,你们这帮人,怕是不习惯得很吧?嗯?”

  “刚开始那一个多月,确实有点不习惯。” 侯本福捧起茶杯,温热的瓷壁透过手心传来一丝暖意,他啜了一口那据说“赵监送”的茶,茶香很浓,“比如我们几个,早上起来洗漱吃饭,手脚麻利完了就习惯性地想往宣教楼赶,猛地想起……不用那么急了,得等着干部九点后过来带人。” 他放下茶杯,声音沉静下来,“不过,在这地方蹲了这么久的人,别的本事不敢说,学会‘适应’是最基本的。” 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和自嘲。

  “曾科长对你们好,那是有道理的!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瞒得过谁?” 刘副科长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侯本福的脸,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了然一切的傲慢。“人嘛,都是相互的。你懂,我就懂。换我是他,我也一样把你们捧在手心里!为啥?老话说得好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天底下都通!都懂!都懂的!” 他拖长了调子,每个“懂”字都咬得格外清晰,像锤子一下下敲在听者心上。

  侯本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爬上来,那笑容和话语像湿冷的藤蔓缠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垂下眼睑,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沉默的应答,似乎也在刘副科长的意料之中。

  “这社会,啥子不讲关系?屁大点事都得靠关系!” 刘副科长猛地提高了音量,仿佛在宣讲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关系哪里来?分两种!” 他竖起两根胖胖的手指,“一,天生的!爹妈兄弟姊妹,叔伯姑婶堂兄弟侄女,外公外婆舅舅姨娘表兄弟表姊妹……这叫血缘!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后天的!同学、同事、战友、朋友,还有那些……互相用得着、能办事的!” 他顿了顿,小眼睛里闪烁着市侩的精明,“天生的关系嘛,多走动走动,血脉就在那儿摆着。后天的呢?那就得靠这个!” 他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全世界都懂的手势,“好处!利益!没这个,啥关系都长久不了!不信你想想你那些老同学,开始热乎吧?后来呢?慢慢都淡了。可为啥大家都围着其中一个转?要么他手里有权,一句话能办你办不了的事;要么他兜里有钱,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吃香喝辣!大家都不傻,谁有用就跟谁亲!就这么简单!赤裸裸!”

  这番关于“关系”的高论,像黏腻的油污泼洒在空气中。侯本福如坐针毡,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屁股下的沙发仿佛长出了无数尖刺。他恨不得此刻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或者有人冲进来报告急事,好让他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刘副科长终于停下,身体前倾,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几乎要凑到侯本福眼前,小眼睛紧紧锁住他:“侯本福,你说,我这话,是不是句句在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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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本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那审视的目光,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科长您……说得对,太有道理了。” 这附和毫无分量,轻飘飘地落在压抑的空气里。

  “说实话,以前嘛,” 刘副科长满意地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茶杯,吹开浮沫,啜饮了一口,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以前就算你跟我有关系,我也未必能照顾你多少,起码……比不上曾科长给你安排的舒坦。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不是我刘某人吹牛,在这狱政科,洪科长?哼,他嘴里吐出来的话,现在还没我吐出来的一泡口水管用!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得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表情,小眼睛再次眯缝起来,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对了,你跟洪科长家姑娘洪丽……咋样了?发展到哪一步了?嗯?” 最后那个“嗯”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窥探的意味。

  侯本福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用力摇头,动作僵硬:“没有的事,科长您别听外面瞎传……”

  “啧!” 刘副科长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手指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在他脸前升腾、缭绕,模糊了他审视的表情。“在我跟前,还遮遮掩掩做啥子?这事儿,你以为就一两个人晓得?全监上下大家都是瞎子?都是傻子?” 他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吐出,目光穿透烟雾,变得锐利如刀,“上次,我跟涂副政委去中院送减刑材料,那个江副院长……”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侯本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上,“……他跟我提了一嘴,说你杀的那个人,是他亲侄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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