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间断性地会闪现那个来找他“帮忙”的老板,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这些人他妈的赚钱太容易了,二十万,差不多是我一个副县级二十年的工资。还有来人临出门时那包含了复杂表情的笑。他也想起当副县长时看见县委书记和县长与那些老板之间那种说不出来的关系,有次经过书记办公室门口时还听见一个老板在骂书记是“白眼狼”,他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就悄悄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对话让他看到了一县之尊的书记的另一面。
“你还是他妈的县委书记,说话跟放屁有啥区别?明明答应我的事,结果……结果你自己去看看,水库工地上哪个人是我的?”
“这是我办公室,你这样高声大气和我吼个啥啊,这个水库工程没给你做,以后给你大项目做不就得了嘛。”开始说话的声音李宏基不熟悉,这个说话的声音是县委书记。
“以后?那这次是咋回事你给我解释,是不是他比我给你的要多几个点?”那人说话的底气十足,完全不难判断他与县委书记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你要我怎样?叫人家立马从工地上撤走叫你去上马?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办公室说啥‘点’不‘点’的事,你把我的碗砸了你也不要想吃饱饭。”书记的声音低沉而有爆发力,反倒把那人镇住了,那人连忙软下了语气:“你看你,一激就跳,我不是冲口而出嘛,不要计较我这个粗人,好好,我等你下次给我安排,兄弟全家老小都指望你书记大哥!”
当然,作为时任副县长的李宏基,从各个方面都明显有所感觉,从书记县长和人大政协领导,还有一些实权部门的领导,哪个不都是在帮一些人说着话、办着事呢?他们为什么要帮这些人说话、办事?还不就是利益嘛!
在县里任副县长那几年,李宏基没有收过任何人一分钱,因为他没实权,帮人办不了值钱的事,别人当然就不会有钱送给他了,要说收礼,那还确确实实收过几十瓶好酒、几十条好烟和几十斤好茶叶,还有一些包括鸡鸭鱼肉水果之类,一次性收得最多的是一箱茅台酒和两条软中华烟,那是帮一个熟人的儿子安排工作的事,人家感谢他送了这份重礼,他当时推辞不下才收下,事后还为此惶恐了好久,生怕被查处,其实,他为帮这个熟人的儿子安排工作的事,还专门请了两个能办事的局长吃饭,也是花了点钱的。
他想着这些事,一支接一支慢悠悠地抽着烟喝着茶,不知不觉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正想去窗前看看外面,调整一下心态,桌上的电话却“叮叮叮”地响起来。
“宏基局长吗?我付光明啊!”电话那头的话语亲切而不失威严。
“付专员好,我是李宏基!请问领导有什么指示?”李宏基一听居然是地区行署副专员付光明的打电话给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事。因为付专员在行署领导班子里并不分管经贸这口,与他与没有别的交集,无非是开会时见过几回面,就算见面也是礼节性的寒暄几句,并没有过多交道,但付专员也算得上是行署里的实权人物,分管着组织人事和行署机关事务工作,有传言说付专员是最有可能接替专员职位的人,现任专员最多还有两年就离休,所以现在各部门很多会看事的领导都提前与付专员套近乎拉拢关系。李宏基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意外和惊喜。而付专员的话更让他受宠若惊:“宏基啊,今天下午有没有安排啊?我想约你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如果你有别的安排就不影响你的安排,我这里不过就是朋友之间小聚。改天也是可以的。”付专员和蔼可亲的声音让李宏基听起特别有感召力,付专员约小聚,这是多少干部求之不得的机会啊,还有别的“安排”比这更重要的吗?李宏基立即答应下来,还接连说深感荣幸和谢谢抬爱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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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宏基同志,下午五点十分,我的司机来你那里接你。就这么说定了啊!下午见!”放下话筒,李宏基大脑飞快运转:付专员为什么要约我?莫非与综合市场项目有关?与拆迁有关?还有,昨天那个拆迁队老板出门时的表情,莫非直接与这个老板有关?付专员约自己,除了综合市场这个事自己能有作用外,其他的任何事情好像都不足以成为付专员约自己的理由。
付专员的司机把李宏基接到城郊五、六公里的一个岔路口,拐进一条可通两辆车的支路,约摸走了七、八百米,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出现在眼前,小车跨上横架于小河上的石拱桥,就看见茂密的松林掩映下,露出一栋小楼房。下车的时候,李宏基抬头打量了一下这栋小楼以及它的四周:五楼一底的六层楼房,排面大约有二十来米宽,除了大门显得豪华大气外,整栋楼房看起来很普通,它的周围方圆一公里没有任何建筑物,这栋小楼几乎是个孤立的存在。它建在松树林旁边,一条石板铺就的小道延伸进松树林里约三百米的地方,有亭子和小桥,远远看去就不难推断出那又是一个休闲品茗的好去处,楼房虽处乡野,无论是楼房本身或是他的周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司机将车停在门前院子边上,与另外三辆车整齐地并排着。李宏基见已经有了三辆轿车停着,说明已经有人先到了。司机停好车走过来,做了个“请”的动作领李宏基望大门走,这时,从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鼓着掌热情地说:“欢迎欢迎,欢迎李局大驾光临!”
到门口来迎接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给他提二十万块钱去的那个拆迁队的老板,虽然李宏基事前已大体猜到这场聚会的来由,但此时看见这个人,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膈应,一霎时,他又想起昨天此人临出门时那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