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也正如侯本福所料,许凡兵骂了一通见朱建河并未还口也就没再继续骂下去,只是时不时怒目圆睁地瞪朱建河几眼。而朱建河则只顾想着他被枪毙后老婆是别人的啦,小孩子没人管啦而不停的流泪伤悲。
大家都坐在各自的铺位上,眼神闪烁不定,谁也不敢轻易出声。侯本福就坐在一旁,他眉头微皱,双唇紧闭,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一言不发。见侯本福都没有吭声,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整个监室里除了许凡兵的叫骂声,便是一片死寂。
终于,许凡兵骂累了,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铺位上。监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传来朱建河时断时续的“呜呜呜”哭声,那哭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凄凉,让人听着心里直发酸。
侯本福实在受不了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气氛,为了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他站起身来,故意慢悠悠地朝着马坑走去,准备解个小手。路过梁真贵的铺位前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掀起梁真贵的被角,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打趣道:“梁老先生,一天吃不下饭,只喝得下水,都已经三十几天了,这是要变神仙了吗?”
这话一出口,原本沉闷的监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大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用这笑声来驱散心中的压抑。那笑声或高或低,或长或短,虽然带着些刻意,但也让监室的气氛一瞬间就从死寂里活跃起来了。
梁真贵躺在铺位上,气若游丝,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听许凡兵老弟骂朱建河啊,骂的该骂,忍的也该忍。结私仇,犯国法,你不骂他国法也要收拾他。”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侯本福听了,又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回应道:“嘢,梁老先生饿了个多月了,脑筋还这么清醒哩。”这话再次引得大家一阵附和的笑声。
其实,梁真贵假绝食的事,监室里的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大家都看到侯本福经常偷偷给他饭食,并在其他人面前替他遮掩。所以,即便大家都看穿了这个秘密,也都默契地选择不去戳穿他。毕竟,在这冰冷的监室里,这份心照不宣的善意,也算是给彼此带来了一丝温暖。
吃过下午饭后,何指导员和淳所长把侯本福叫出去谈话,了解监室的情况。
“现在你们六号监不算你已经两个戴脚镣手铐的了,其它监室还有几个,所里面压力比较大。”问了几句侯本福个人情况后,何指导员说道。
“是的,我们六号监三个戴脚镣手铐的死刑犯!”侯本福说这句话是有意把自己也加进去,表示自己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当然他也明白何指导员的意思,是要他负责把监室内的安全秩序维护好,于是他又接着说:“请指导员、所长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把六号监的秩序继续维护好!”
淳所长笑着打趣道:“你收服这帮人有一套啊,我看他们都服你。你当初为啥子不学司法专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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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本福摇摇头苦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淳所长接着说:“我们所里面本来就警力不足,再说监室里发生的事我们又看不见,所以很多时候得依靠里面的人自我管理。”
侯本福点点头:“是的,你们以前说过,我明白。我也给你们表过态,无论我到任何地步,都会积极配合你们!”
何指导员和淳所长笑着相视点点头。
“梁真贵这几天情况如何?三十几天吃不下饭,反正我们是不相信的。”
侯本福稍一思忖,回答道:“除了解手,一直没起床,也一直没打饭。七、八十岁的人了,放在看守所也好,监狱也好,政府都是个负担。”侯本福的回答很是巧妙,他不说梁真贵没吃饭,只说他没打饭和没起床,同时话外音说如果留他在看守所或是判了刑送去监狱都不如把他放了。
何指导员和淳所长又相视一笑,那意味有些深长,仿佛是看穿了侯本福的心思,或是与侯本福的想法有着共鸣。
“我们正在给他办取保就医的手续,报上去一个多星期了,估计今、明两天就该批下来了。”淳所长说。
这时,和肖医生一起在看守所服刑的另一个自由犯,正提着热水瓶脚步匆匆地走来,准备给众人加开水。
何指导员看着这个自由犯新蓄起来的短发,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意道:“还有几天就回家了,瞧这气色都要好了好多哩。越是临近回家的日子,心里越是惦记着老婆了吧?”那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在这略显压抑的空间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轻松氛围。
这个自由犯听到这话,微微低下头,显得有些害羞。他挠了挠头,轻声回答道:“老婆是肯定想的,但主要还是想娃娃啊。我进来的时候,娃娃才一岁多,下个月就满四岁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思念,话语中饱含着对孩子深深的牵挂。
淳所长也亲切的笑着说:“那正好回去给娃娃过四岁的生日。这回吸取教训了啊,再不要去打架了哦。打赢赔钱坐牢,打输痛苦进医院。”
自由犯嘿嘿地笑着说:“是喽是喽,宁愿挨别人打我几耳光我也不打别人。这回要不是你们照顾我,把我留下来在所里服刑,送去劳改队不晓得要多受多少罪。”
自由犯倒完开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侯本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他满刑走了,自由犯就只剩下肖医生一个了?”
淳所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无奈,轻叹一声说道:“是啊,现在也没发现有合适的人能留下来。要是能找到合适的,留一个两个都可以。”
侯本福听后,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情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早就帮你们物色了一个人。这人刑期不长不短,属于偶然突发犯罪,本身并没有犯罪恶习。平日里特别勤快,爱干净,做事也乖巧,很会看事,心思单纯,性格也还好。”
“谁啊?”何指导员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于真华,一家三老幼都判了还关在这里。”侯本福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