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疏则给她换上新衣,命太医进来施针,屏风外隐约传来褚未的声音,将他唤了出去。
褚未和他交代了扶风事宜,两人说完没多久,太医也出了门,“殿下,姑娘的血已经止了,微臣也开好了药方,让她先吃着,若半月内不再出血,孩子就算是保住了。”
褚未先瞪圆眼睛,“姜姑娘有喜了?”
裴疏则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应声。
褚未在他身边打转,露出喜色,“殿下,您要做父亲了。”
裴疏则凉声问,“未叔凭什么觉得孩子是我的?”
褚未一噎。
“她是正月里有孕,”裴疏则咬牙,“这女人为了摆脱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稍一深想,便怒不可遏,偏偏姜妤现在成了玉瓶,推不得碰不得,更拷问不得。
太医见此情状,不敢多说,默默往外退,又被他叫住。
裴疏则一双长眸愈发阴鸷,“她眼下不能落胎,要是等伤好之后呢。”
太医瞠目结舌,“殿…殿下?”
“罢了,”裴疏则道,“你下去。”
太医几乎是落荒而逃,裴疏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蓦地背身轻嗽。
褚未担忧道,“殿下肺里还没好?让太医仔细瞧瞧吧。”
裴疏则抬手回绝,他发动宫变,外人都只以为他先前养病是装的,若病情真泄露出去,不知多少人都会扑上来将他拉下台。
从知道姜妤要成婚,他浑身尽是戾气,知道她有了孩子,更是控制不住地想大开杀戒,按捺道,“你只管去处理王陈余党,尽快查出奸细,我要亲自审。”
褚未应下,裴疏则又补充,“让芳枝回来伺候,她不在,我怕姜妤不老实。”
……
保胎药止疼止血,姜妤昏睡了一天,掌灯时分才醒来,看到芳枝红着眼睛守在榻边,下意识侧身,腰腹疼得要断掉,倒抽一口凉气。
芳枝发现她醒了,连忙小心按住她,“姑娘,太医说您不能乱动,快躺下。”
姜妤只得躺好,“他们没难为你吧?”
芳枝摇头,抓住她的手,只觉消瘦冰凉,眼泪便要往下掉,“就是有人来问了我几句话。”
“什么话?”
芳枝一一数起,“问我怎么回来的,如何被扣下,何时何地与你见面,当时你身边都有什么人,可有男子…还有回程路上宫里人对你做了什么,和陈兆有没有接触。”
姜妤嘲弄轻笑,她知道,以裴疏则的脾性,不论旁人做出多少对她腹中血脉有利的证词,他都不可能相信她的清白。
芳枝很害怕,“姑娘,求求你,好好活下去,命是自己的呀。”
姜妤不答,失神瞳孔望着平静帷顶,像具散了魂的空壳。
清辉阁外侍卫日夜驻守,玄甲铁戈,把这里围成牢房,又来了几个冷肃强干的嬷嬷伺候,每天逼她喝下那些苦得倒胃的安胎药。
除了太医,这里无人进来,好像和旁边的冷宫一样被人遗忘了,才为婚庆临时拔去的荒草又开始疯长,把这座宫苑变成死寂的孤岛。
姜妤不愿吃药,每每趁更衣将胃中苦汤全部吐掉,可这孩子好像很想活,依旧有惊无险地到了第三个月。
太医给她把完脉,宽慰道,“姑娘安心,胎像还算安稳,可您也要爱惜身体,只靠药吊着总归是不行的,您得好好饮食,否则等到临盆之期,如何有力气生产呢?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会体弱多病啊。”
姜妤知道对方是医者心慈,情绪却不受控制地低落下去,难道她真要生一个无辜的孩子出来,和自己一块受这个不见天日的罪吗。
她脸上露出惆怅,没有言语。
太医收拾好药箱告退,宫门先一步被打开,裴疏则出现在门前。
他阔步走进,眉目冷峻,看到太医也在,问了几句。
听到姜妤母子平安,裴疏则神色森凉,命他下去。
这段时日未见,他身上杀伐骁戾比从前更重了,虎口处系着白绢,显是又添新伤,乌沉目光落在姜妤小腹上,“他倒是命大。”
姜妤看出他的不虞,“你若不喜欢,就给我一碗堕胎药,我求之不得。”
“你以为,我很想让他活吗?”裴疏则捏紧拳头,白绢有血迹透出,这几日他盼着受伤,只有疼痛才能压住噬杀的冲动,“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才忍到今天。”
姜妤忡忡不语。
“我全然能想到等他生下来我们会过什么日子,这条命会永远横在我们中间,这辈子也过不去。”
他捏住姜妤的薄肩,像是质问她,又像在质问天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你现在有了?”
姜妤吃痛,抬起眼睛,忽然吃吃笑了。
她捕捉到他眼底扭曲的杀意,有心激怒,“这得问你啊,疏则哥哥,是你骗我喝了那么久的坐胎药,他是被你召唤来的。”
宫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一坐一站,一仰一俯,互不相让,空气几乎结冰。
裴疏则凝视着她清韧的脸,突然问,“如果这是越文州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