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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塔前影壁外忽传来纷乱脚步声,宋栀宁鹅黄裙角率先转过影壁:“可恶的江六郎!你请朝朝儿游凤玱竟然不找我们!”
江灵晔那些心中的幻想戛然而止,五双眼睛齐齐望向塔前的他。
顿时让装扮簇新的他束手无措起来,他看向走在最后头幽幽一笑的言朝息。
“比我更熟悉凤玱的,当然是栀宁和嘉澍表哥。”
“灵晔你摆什么脸子,我可是好不容易和祖母告假,来送你回君都。”
“就是,我也是……好不容易爬墙逃出来,要被我爹知道不得把棍子打断,看我多讲义气。”
江灵晔心想,他一点也不要薛伯莲和宋嘉澍在这个时候讲义气。
更为荒谬的是着胭脂雪色对襟襦裙的姑娘身侧还站着一位熟悉的郎君。
虽然女郎尚未及笄,只及郎君肩头,但二人浑身笼罩着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
登对至极。
沈昙长身玉立,察觉到江灵晔直直的目光后,轻轻抬起眼皮,朝他“友好”一笑。
江灵晔:我好恨。
“灵晔,你这是高兴呆了罢。也是,那么多年朋友都来送,谁不高兴,”宋嘉澍勾住江灵晔的脖颈,大咧咧道,“你运气好,还是见过夜时的月华楼,可惜它马上就被沈半城改成琉璃妆楼了,这也无碍,凤玱是雍州最热闹的城了,今日我请你好好逛逛!”
江灵晔像具木偶被薛伯莲与宋嘉澍拥簇着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瞪着乌泱泱一群人,好一会才匡走前头两个没眼力见的,欲找身后的姑娘说话。
宋栀宁却突然拉住言朝息的手腕往旁边的胭脂铺钻:“朝朝儿,听说凤玱进了东岚的口脂,我们去瞧瞧!”
江灵晔在门口看着铺中的姑娘试好了口脂,正要趁言朝息提裙出来搭话,没想到后头的人群闹哄哄起来。
“‘三贯米酒’每日只售一百壶,我先付的银两自然先是我的。”
“宋嘉霖,你这是强词夺理!分明是你晃身插在我们前头。”
后方,宋嘉澍与薛伯莲赤红着脸与一位戴着帷帽的郎君争辩不已。
宋嘉澍一气之下直呼对方名讳道:“再说你一个郎君,青天白日遮遮掩掩给谁看?还是你君都宋氏如此高贵,圣颜不方便与百姓看。”
呵,真当他听不出这是那位“君都大才子”的声音。
宋嘉澍此话一出,围绕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宋嘉澍!你这个年年在族学,吊驴尾的人,有什么资格讲我。”戴着帷帽的宋嘉霖被戳破身份,亦有些怫然。
“哟,我不够资格,”宋嘉澍回头一看,将看戏的江灵晔推了出来,“那江六郎,够有资格了罢。”
若不是江灵晔与他们出去“游学”一载,又不屑于去琼渊学府,哪里轮得到宋嘉霖年年打着“学魁”旗号在雍州仗势欺他。
江灵晔,才是君都第一才子。
他宋嘉霖,懂个包子。
“诸位小郎君,一壶酒罢了,两方匀一匀就是了。”当垆卖酒的荀娘子只觉好笑,欲在二人之间说和。
“雍州到底是个穷乡僻壤,连一壶酒都不够卖,还要与人匀,罢了,我不要就是了,”宋嘉霖虽戴着帷帽,却嗤笑一声,“嘉澍,什么‘三贯米酒’,想想不过如此,我让给你。”
这下子宋嘉澍拳头也硬得“咯吱”响。
江灵晔见状欲出手想帮,却见言朝息掩着买来的绢扇与身旁的沈昙私语两句,沈昙便没了身影。
他稍稍松了口气,欲开口时,见挥袖上马车的宋嘉霖被一个孩童“无意”踩了袍子一脚,宋嘉霖又戴着帷帽看不清,便摔了个瓷实的跟头。
“这戴帷帽的小郎君,原来是长了面疮,羞于见人呢!”
围观的老少本就对他口中“穷乡僻壤”不满,见宋嘉霖失了帷帽,好一阵嬉闹取笑。
“真是的,大哥,你早说如此我定然是要让给你,倒难为你亲自来买酒。”宋嘉澍见状,也落井下石起来。
“你……你们。”宋嘉霖长指一点围观笑闹的百姓,羞愤得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马车帏帘中伸出半只绣蔷蘼蝴蝶绢扇,点了点宋嘉霖的束发。
一位女郎清音从马车中传出。
“好了,哥哥,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嘉澍哥哥勿怪,我大哥只是想尽孝亲自为祖母打一壶米酒,不成想闹了笑话,”这女郎音色年轻,缓缓道来却令众人心生好感,“我买下明日所有的米酒,诸位照例在秦娘子这依次领酒,可好?”
围观众人听罢,喜色染面。
只因这‘三贯米酒’确实好喝,但每一壶九两银,属实是让钱袋受委屈。
荀娘子眉间染笑,正对马车道:“女郎,我们酒垆的规矩,这一日一百壶,是不得卖与同一人的。”
“既如此,我让一百位不同的人来买,再赠予诸位就是了,”那车中人也弯了身段,有几分央求,“规矩到底是死的,我按一壶十两算,还望姊姊,让我替哥哥配个不是。”
荀娘子终是为银钱折腰,皮笑肉不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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