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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春日: 绿酒一杯歌一遍

;“朝息,朝息妹妹?”薛仲桃唤住了言朝息。

  她穿了件素雅的桃夭色衣裳,神色浅浅,淡笑拿玉扇轻轻敲了言朝息的双螺髻:“弗樨在飞花阁等我们呢。”

  言朝息欣然回应薛仲桃,仍满腹猜疑,不知不觉跟着已然及笄的女郎们走向飞花阁。

  阁中,玉树琼枝花香扑鼻,夕阳透过琉璃顶映在几尾红鲤池缸中,光彩漪漪。

  那飞花阁半边,竟是谢家费劲打造的琉璃花室,琉璃品相剔透。

  谢弗樨言笑晏晏,立于群花中,端的是大家族长女风范。

  半数郎君与女郎迎了谢弗樨而去,言朝息却只对这头顶琉璃感兴趣。

  据说这琉璃图样,沈家只出孤品,万两黄金不换。

  凤玱城中央的标志性建筑翠微琉璃塔,也是沈半城手笔,宋家也不敢如何精益豪奢。

  “诸位姊姊与郎君,该换个玩法了。”

  谢弗樨起身,侍女们捧着漆盘鱼贯而入。

  盘中之物却令满座哗然:东岚开阳商船队所测的星象原绘,西冥国鸵鸟的如瓮蛋……

  珍宝在前,言朝息却怔怔看着那副印了仙池客私章的茅屋野狸戏蝶图。

  仙池客的私章有一缺口,是言荞握着言朝息的手刻歪的。

  而那茅屋,还能影影绰绰瞧见一对夫妻,妻在拨弄着算盘,丈夫却故意笼着烛光。

  门前扑蝶的野狸眼眸可爱,偏额上翘起一缕毛。

  那是言朝息自己。

  言荞这个状元郎做得很没出息。

  他俸禄微薄,养家糊口便多数皆靠宋端娘的嫁妆打点,与宋端娘有了龃龉后便时常在书舍委屈画画,竟也闯出两分名头。

  昔日夫妻意趣,小家之乐,如今竟沦为彩头。

  镜湖水榭的灯火亮了些。

  谢家的春日宴定了两日,云嵘山庄离凤玱城路途较远。

  今夜,女郎们将会在山庄夜话歇息,少郎们纵酒放歌。

  “规矩倒也简单,只要在明日金乌落山前找出我藏好的三颗南海明珠,这彩头便由谢家赠予汝等。”谢弗樨笑眼如月牙。

  “诸位若是寻不到也无妨,顽弟妹又藏了九只琉璃做的走地飞禽,是而规矩还有一条便是三只琉璃宝物可兑一颗明珠。”

  围观的郎君们神色飞扬。

  “弗樨姊姊,小儿游戏竟也能搬到春日宴上么?这也太简单了一些,我定能找到那三颗明珠。”

  “敢问谢女郎,这明珠与琉璃走地飞禽何以丈量?”

  ……

  有人起了兴致,却也有人神色不屑。

  针对那些旁敲侧击的话,谢弗樨但笑不语,她的眸光瞥向了端坐花凳上饮茶的薛仲桃。

  而言朝息恰恰注意到人群中那霜练色锦袍少郎忽地失了踪迹。

  *

  凤玱谢氏虽是稽州谢氏分支。

  但家世显耀,财大气粗不输宋家。

  言朝息寻了个睡姿不雅的借口,便与同龄的姑娘们道了分别,而紫芙自他们用夕食时便先去院中铺整。

  一日下来,凤玱城权贵皆认熟了脸,春日宴与言朝息交好的“绿叶子”姑娘们便是彼时在族学奚落她的那批人。

  言朝息脸皮厚比城墙,秋瞳盈盈变着法夸赞别人衣裳好看,珠花也好看,一个晌后就赢得了小姑娘们满口的“朝朝儿”。

  言朝息觑了眼飞花阁上挂着的言荞的画。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夺了这彩头。

  夜月下,弯曲的朱廊仿佛无穷无尽,于前提灯引路的小丫鬟走到镜湖西南处的水榭前便顿足不前。

  她遥遥指了指一处挂玉牌的院落示意:“这便是言姑娘今夜的住所了。”

  言朝息摆了摆手,拒了小丫鬟递来的纱灯,却见那小丫鬟犹犹豫豫,终是提了一句:“言姑娘莫嫌,这原先是薛姑娘的住所,薛姑娘府里有急事,便暂且回去了。”

  “你说的,薛姑娘,可是知州薛大人膝下长女?”

  “正是如此。”

  言朝息放心一笑,让小丫鬟先回去便是。

  薛仲桃姐姐对她最好不过。

  镜湖水榭竹帘被夜风掀起。

  言朝息方才与小姑娘们饮了果子酒,脸上潮热不已,她跳着拾级而上,想去水榭坐会吹吹风。

  走着走着她脚步却逐渐放缓,只因水榭内阁花窗纱中隐隐约约灯烛如豆。

  花窗被夜风吹开半扇,那白日见到的射箭魁首少年身着件玄色窄袖衣裳,烛光下眉目冷峻犀利。

  他左手拿着块绢帕,包着一片琉璃碎片,寸寸直逼埋首膝前人的要害之处。

  膝前的少年年龄似乎与他一般无二,穿着白日那身霜练色锦衣,不同的是那少年浑身配饰雍容显贵,腰间金革带配了九龙戏珠白玉璧,发顶的鹤冠镶满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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