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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响银暗战

“胡先生,”桑顿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金融家特有的算计。

  “您应当清楚,如此巨额的贷款,又是用于风险极高的军事行动,十厘的利率,在伦敦或者纽约市场,都是闻所未闻的低廉。我们承担的风险,需要更高的回报来覆盖。年息十五厘(15%),这是我们的底线。”

  “十五厘?”胡雪岩微微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桑顿先生,您刚才也看到了,这担保物,是大清朝廷的赋税命脉,非寻常可比。若按十五厘计,三年期借款,仅利息便接近百万两!这非助饷,简直是趁火打劫,吸我西征将士的血髓了。”

  他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十一厘,这是阜康能接受的极限。”

  谈判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阳光斜射,在两人之间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数字的拉锯,如同无形的刀锋在交锋。

  桑顿抿着嘴唇,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胡雪岩则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祁门红茶,慢慢啜饮着,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黄浦江上穿梭的轮船,仿佛那激烈的讨价还价与他无关。

  僵持,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沉沉压在华丽的地毯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会客室沉重的橡木门被轻轻敲响。

  桑顿的秘书快步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桑顿的眉头猛地一跳,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即迅速转为一种被冒犯的愠怒。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胡雪岩。

  “胡先生!”桑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就在我们进行如此重要会谈的同时,您竟然还派人去接触法兰西东方汇理银行(Banque de l'Indochine)的代表?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汇丰诚意的不信任?还是想待价而沽?”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胡雪岩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迅速被一种洞悉世故的了然所取代。

  他放下茶杯,脸上不仅没有半分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浮现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桑顿先生,”胡雪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商道如棋局,多算者胜,多备一手,总不是坏事。何况……”

  他微微拖长了语调,目光平静地迎向桑顿的怒视。

  “借款之事,关乎西征成败,社稷安危。胡某身负重任,岂能仅寄望于一途?总要多方比较,为朝廷、也为左帅,寻一个最稳妥、最有利的解决之道。这,难道不是最负责任的态度吗?”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接触其他银行的事实,又将其粉饰为出于公心、审慎负责之举,反而让桑顿一时语塞,胸中的怒火如同被堵住了出口,憋得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胡雪岩,仿佛要穿透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孔,看清其背后真正的盘算。

  “好,好一个‘多方比较’!”桑顿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站起身。

  谈判桌边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桑顿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彩色玻璃窗投下的光影中拉得更长,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威压。他盯着胡雪岩,眼神锐利如鹰隼攫食。

  “胡先生,您的‘审慎’,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桑顿的声音冷得像冰,“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汇丰需要重新评估与一位如此‘深谋远虑’的合作伙伴的关系。”

  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姿态决绝。

  胡雪岩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桑顿的盛怒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也缓缓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甚至还有闲情整理了一下自己宝蓝色宁绸马褂的袖口。

  “悉听尊便,桑顿先生。”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不过,容我最后提醒一句。天山南北商道一旦贯通,其利何止千万?汇丰若此时退出,他日看着别家银行在此巨利中大展拳脚,不知桑顿先生届时回顾今日之决断,当作何感想?”

  言罢,不再看桑顿铁青的脸色,转身便走,长袍下摆带起一阵沉稳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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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橡木门在胡雪岩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会客室内凝滞的空气。

  桑顿依旧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方才胡雪岩那番关于天山商路的话语,却像带着倒钩的种子,狠狠扎进了他的脑海。

  他烦躁地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外滩熙攘的码头和江面上如梭的各国轮船。

  东方汇理银行那栋带有明显法兰西第二帝国风格的大楼,在不远处清晰可见,像一根刺。

  “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把握?”桑顿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身边的副手,又像是在问自己。

  副手耸耸肩,一脸茫然。窗玻璃上,映出桑顿紧锁的眉头和闪烁不定的眼神。

  金融家的贪婪本能和对潜在巨大利润的嗅觉,开始与方才被冒犯的愤怒激烈交战。

  胡雪岩临走时那平静却隐含巨大诱惑力的语言,此刻正一点点撬动着他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

  汇丰银行那场不欢而散后的第三天黄昏,一个身影悄然闪进了上海县城一条僻静弄堂深处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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