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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马化龙的陷井

  陕甘的腊月,风如刀锋,刮过无遮无拦的黄土高原,卷起漫天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大地,仿佛要将这苦寒的世界彻底压垮。

  肃州城外的清军大营,连绵的营帐在昏黄的风沙中若隐若现,唯有那面在辕门旗杆上猎猎翻卷的“刘”字帅旗,像一块倔强的血痂,牢牢钉在苍茫的天地之间,顽强地宣告着此处的主宰。

  刘松山勒马驻于营门前的小土坡上,铁青色的斗篷裹着他壮硕的身躯,在凛冽的朔风中纹丝不动。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鹰隼般投向西北方那片被风沙搅得混沌不清的地平线——那里是金积堡的方向。

  数十年的戎马生涯,从太平天国的尸山血海中趟过,再到如今这西北苦寒之地,他早已习惯了血与火的淬炼。

  马蹄踏碎过无数“匪酋”的头颅,手中那柄御赐的腰刀,刀鞘上繁复的鎏金纹饰早已在无数次劈砍和风沙磨砺下黯淡无光,只留下冷硬的金属底色,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坚硬、冰冷,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自信。

  “跳梁小丑,马化龙……”他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冷哼,像闷雷碾过干涸的河床。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早已与“反复无常”、“癣疥之疾”画上了等号。

  不过一个倚仗宗教蛊惑愚民的教首,一个靠着诈降反复腾挪的墙头草罢了。

  再大的“教主”名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是土鸡瓦狗。

  他刘松山麾下数万百战精锐,刀锋所指,皆是齑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风沙,由远及近,直奔土坡而来。

  马上斥候滚鞍落马,单膝跪地,气息带着长途奔波的粗重:“禀大帅!金积堡方向,有动静!”

  刘松山目光陡然锐利如锥:“讲!”

  “马化龙……马化龙遣其子马耀邦为使者,押送大批粮车,已至营外十里!声称……声称感念大帅天威,愿献粮十万担,输诚归顺!求大帅开恩纳降!”

  斥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十万担?”刘松山眉头猛地一蹙,随即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冷峭的弧度。

  他猛地一勒缰绳,座下那匹高大的枣骝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呵!这老狐狸,倒是舍得下血本!走,瞧瞧去!”

  帅帐之内,气氛却远不如刘松山那般笃定轻松。

  炭盆烧得通红,发出噼啪的微响,驱散着帐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帐内弥漫的沉重疑虑。

  “十万担?”左宗棠派来的监军道员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稀疏的胡须,眼神在刘松山和地图之间来回逡巡。

  “马化龙盘踞金积堡多年,家底是有些,但这十万担……未免太过轻易!其中必有诈!大帅,此乃缓兵之计,万不可轻信!”

  另一位幕僚也忧心忡忡地补充:“是啊大帅。

  马化龙此人,狡诈如狐,凶残似狼。去岁也曾献粮三万,信誓旦旦归顺朝廷,结果如何?不到三月,便趁着大军西调,悍然复叛,屠戮我留守官吏百姓!此等前车之鉴,血淋淋摆在眼前!”

  “前车之鉴?”刘松山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帅椅上,粗糙的手指正缓缓摩挲着腰间御赐腰刀那冰凉的鲨鱼皮鞘。

  听着幕僚们的谏言,他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他抬眼,目光扫过帐内诸人,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大权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让帐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董福祥当初,也是啸聚山林的巨寇。本帅一纸招抚令下,恩威并施,如今何在?”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铿锵,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已是我大清忠勇之将,为我前驱,扫荡群丑!马化龙?哼,不过一介装神弄鬼的教首,比之董福祥如何?其势已穷,其胆已丧!十万担粮,便是他最后的老底!这是他买命、买他金积堡一隅苟延残喘的价钱!”

  他猛地一拍扶手,虎目精光爆射:“本帅纵横半生,岂能不识此等伎俩?他马化龙若敢再生异心,正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正好让本帅将这金积堡,连根拔起!将这反复无常的毒瘤,彻底碾碎!永绝后患!”

  那“碾碎”二字,从他齿缝间迸出,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气,震得炭盆里的火焰都似乎为之一窒。

  帅帐之内,一时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帐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股强劲的寒风裹着雪沫和沙尘灌了进来,吹得帐内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一道年轻却挺拔如标枪的身影裹挟着外面的寒气,大步流星地闯入,正是刘松山的侄子,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刘锦棠。

  他身上还带着巡营的寒霜,脸色因激动而涨红,甚至顾不得行礼,目光如炬,直直刺向端坐帅椅的刘松山。

  “叔帅!”刘锦棠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万万不可轻信马化龙!万万不可亲赴金积堡!”

  刘松山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锦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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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侄儿刚刚巡营归来,亲眼所见!”刘锦棠胸膛剧烈起伏,语速极快,“马化龙之子马耀邦押送粮车入营,表面恭顺,然其随行护卫,个个眼神凶悍,步履沉稳,绝非寻常护粮兵丁!他们看似低头卸粮,实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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