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棠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嘶鸣,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喧嚣!
二十余骑亲兵紧随其后,立刻扇形散开,刀锋向外,组成一道森然的铁壁,将混乱的人群短暂地隔绝在外。
他们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杀气,让最疯狂的叛军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形成一个短暂的、诡异的真空地带。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狂热的、贪婪的、还是恐惧的,都瞬间聚焦在那个马背上的年轻将领身上。
火光照亮他半边染血的脸颊,另一半则隐在深沉的阴影里,如同神魔的雕像。
刘锦棠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钢锥,穿透跳动的火焰和弥漫的硝烟,牢牢钉在陈大疤那张扭曲的刀疤脸上。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长篇大论的斥责,只有一种冻结骨髓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腰间“破虏”的刀柄。
鲨鱼皮鞘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泞,但当他五指收拢,握住那熟悉的缠绳时,一股血脉相连的冰冷力量感瞬间传遍全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拉长、凝滞。
陈大疤站在饷箱上,感受着那冰锥般的目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张了张嘴,想再次鼓动人群,喉咙里却像被塞了块烧红的炭,只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身边的几个死忠也感觉到了那致命的威胁,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但双腿却像灌了铅,竟不敢主动上前。
就在这死寂的压力达到顶点的刹那,刘锦棠动了!
没有呼喝,没有征兆。他左脚猛地一磕马腹,早已与他心意相通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骤然爆发!
同时,他握住刀柄的右手闪电般向外一抽!一道刺目的、凝聚了所有杀意的寒光,如同暗夜中炸裂的闪电,骤然划破被火光染红的空气!
“破虏”出鞘!
刀光太快!快到陈大疤只看到眼前寒芒一闪,瞳孔中刚刚映出那冰冷刀锋的轨迹,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动作!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已扑面而来!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刃切断骨肉的闷响,在骤然死寂下来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惊心。
陈大疤脸上的狂喜、惊愕、恐惧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的视野猛地拔高、旋转,他看到了下方自己那具无头的躯体,脖颈断口处正疯狂地喷涌出滚烫的鲜血,如同一个被打翻的朱漆桶。
他看到了脚下那个被撬开的空饷箱,看到了周围叛军一张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那颗戴着破烂毡帽的头颅,带着凝固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血色弧线,“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冰冷、沾满血污和银屑的泥地上。
无头的尸体在饷箱上僵立了一瞬,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麻袋,轰然倒下,溅起一片泥泞和散落的银锭。
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一息。
整个饷库门前,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尚未平息的零星喊杀,提醒着人们这不是噩梦。
所有叛军,无论远近,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眼睛兀自圆睁的头颅,看着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
陈大疤,这个刚刚还振臂高呼、气焰熏天的叛军头目,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大部分人心中狂热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茫然。
刘锦棠勒马停在陈大疤倒下的饷箱旁。破虏刀的刀尖斜指地面,粘稠的血珠顺着那千锤百炼的锋利刃口,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泥泞中。
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呆若木鸡、面无人色的叛军。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极地吹来的寒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生死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
“跪地者,生!”
“持械者,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叛军的心上。空气仿佛冻结了。
“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死寂。
一个离得最近、手中还死死攥着一锭银子的叛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中的腰刀和银子同时脱手掉落。
他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这一跪,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
“哐当!”“噗通!”“哐当!”“噗通!”……兵器坠地的声音和膝盖砸地的声音,瞬间连成一片!
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田,黑压压的人群一片接一片地矮了下去。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磕头如捣蒜,有人只是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方才还喧嚣震天的饷库门前,转瞬之间,只剩下满地跪伏的身影和一片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与粗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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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跃,映照着满地丢弃的兵刃和跪倒的脊背,以及马背上那个如同铁铸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