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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曾左交恶

国荃几乎要提刀冲出大堂,仿佛要立刻去寻左宗棠拼命的当口,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他面前。

  来人正是曾国荃最为倚重的心腹刘连捷,为人极其谨慎周密。

  他脸色比跪着的其他人更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双手捧着一份薄薄的、毫不起眼的纸条,高举过头顶,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绝望的寒意,在这狂怒的余波中,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大……大帅息怒!有……有密报!刚刚……从广德那边……八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刘连捷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子。

  “确……确认了……伪幼主洪福瑱……未死……由伪堵王黄文金等数百死党……护着……已……已至广德……正往湖州方向流窜……”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曾国荃的脑壳里被狠狠撞响!震得他眼前一黑,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方才那焚天煮海的狂怒,如同被兜头浇下了一整座冰山的雪水,“嗤啦”一声,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脚下踉跄,蹬蹬蹬连退三步,沉重的身躯撞在身后那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才勉强稳住。

  他握着佩刀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了力道,沉重的精钢腰刀“哐当”一声砸落在水磨方砖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翻滚了几下,寒光刺眼。

  那份左宗棠的奏疏抄本,也从他另一只手中无力地滑落,飘然掉在碎裂的瓷片和泼洒的茶汤里,墨迹迅速被污浊的液体洇染、模糊。

  刘连捷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已然麻木的心上:“……更……更棘手的是……左……左季高在奏疏里……虽未明言……但……但句句……似乎……似乎都影射……影射圣库……”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在苏杭那边的线报……怕是……怕是连……连大帅您……分润……的细目……都……都摸到了一些……”

  “影射圣库……分润细目……”这几个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地钻入曾国荃的耳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空洞地落在地上那张被污损的奏疏抄本上。

  左宗棠那工整的字迹,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放大,每一个笔画都变成了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刀锋,直指他内心最深处那不可告人的隐秘角落。

  幼天王跑了,是事实。左宗棠精准地揪住了这点,弹劾他“欺君罔上”,已是死穴。

  可这“欺君罔上”的罪名,若仅限于“谎报幼天王死讯”,或许尚可推诿于战场混乱、信息不明,还有一线辩驳挣扎的余地。然而……圣库!

  那如山如海的金银!那被他默许甚至煽动部下哄抢、私分的天国财富!

  这才是真正的、足以将他曾家满门抄斩、万劫不复的死穴!

  左宗棠这个“影射”,如同黑暗中射来的毒箭,没有明指,却比暗指更狠毒、更致命!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连那些分润的细枝末节都探知一二?!他在苏杭的眼下,竟然如此无孔不入?!

  恐慌,纯粹的、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慌,如同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曾国荃的心脏,越收越紧。

  方才那股支撑着他咆哮、怒骂、劈砍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一股巨大的、难以抗拒的虚脱感攫住了他,沉重如山的疲惫感猛地压垮了他的腰杆。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沉重的身躯颓然跌坐回那张冰冷的太师椅里。

  虎皮柔软的触感此刻只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他仰着头,后脑勺重重地靠在坚硬的椅背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大堂高高的、绘着模糊彩画的藻井顶棚,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破碎的风箱,发出“嗬嗬”的、垂死般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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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这两个字如同丧钟,在他一片死寂的脑海中反复轰鸣。

  大堂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跪了满地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听见曾国荃那沉重而断续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绝望地抽动。

  碎裂的瓷片、泼洒的茶汤、污损的奏疏、躺在地上的腰刀……狼藉的地面无声地映照着主人此刻崩塌的心境。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名亲兵统领几乎是拖着脚步进来,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

  他手中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缎袱的紫檀木匣,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大帅……”统领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圣……圣旨到了……传旨钦差……已在前厅等候……”

  “圣旨”二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曾国荃已然麻木的神经上。

  他失焦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下,随即又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般,更深地陷进冰冷的太师椅里。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一片。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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