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发!

  林婉儿清冷的“代天行狩”四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们心中激起层层涟漪。鱼羹的暖意尚在喉间,一股无形的肃杀与使命感已悄然弥漫。范行捏着信纸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国”和“夜影”的字样,一年前的凶险记忆瞬间涌回。星若(少司命)握着短刃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锐利如冰封的刀锋,死死锁在“夜影”二字上。阿阮似乎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氛,咽下最后一口肉脯,安静地靠向星若。

  “走吧,”林婉儿收起令牌和密信,动作干净利落,“先去见范城主。天行狩小队成立,于公于私,都该有个交代。”

  钢铁铸就的城主府威严依旧,巨大的齿轮在穹顶缓缓转动,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范行站在父亲范城主的巨大青铜桌案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却难得地没有闪躲。他将商鞅的亲笔密信和天行狩的令牌轻轻放在桌案上。

  “父亲,”范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秦国相邦商鞅亲命,成立天行狩小队。成员有我、无名、少司命阮星若、机枢执掌林婉儿。即刻前往赵国,清剿夜影余孽。”

  范城主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一枚复杂机簧部件,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令牌和信纸,最后落在儿子脸上。那张常年被钢铁与机油气息浸染、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沉默在巨大的齿轮转动声中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哼,”半晌,范城主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商鞅?秦国的手伸得倒长。天行狩?名字倒响亮。范行,你确定不是又跑去胡闹,浪费公帑?”

  这熟悉的质疑,带着钢铁般的冰冷,曾是范行无数次想要逃离的源头。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梗着脖子反驳,或者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关。他深吸一口气,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一年前的巡狩,我们差点死在夜影手上。这次,不是胡闹。我们有最强的剑,有最利的眼,”他目光扫过身边并肩而立的无名和星若,最后落在林婉儿身上,“还有……最稳的舵。”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范行,是燕国铁匠的儿子,是这钢铁之城锻造出来的。以前……是我太混账,不懂事,总觉得您处处压着我,不给我机会证明自己。”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但这次,我要去。去赵国,去秦国,去任何夜影藏匿的地方。我要用您教我的手艺,用这机关斧,”他拍了拍背后嗡鸣的青铜巨斧,“砍碎那些魑魅魍魉!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范城的少城主,不是废物!”

  范城主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范行刺穿。空气凝固了,只有齿轮的轰鸣声愈发震耳。就在范行以为父亲会再次用更严厉的斥责将他压垮时,范城主却缓缓站起身。他绕过巨大的桌案,走到范行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范行没有退缩。范城主抬起手,那只布满老茧、曾无数次敲打精铁的手,重重地落在了范行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范行身形微微一晃,但那掌心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斥责,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滚烫的……认可?

  “废物?”范城主的声音依旧粗粝,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老子锻造的兵刃,从来不是废物。”他目光扫过范行身后严阵以待的同伴,最终又落回范行脸上,眼神深处那层常年覆盖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欣慰?是骄傲?还是更深的不舍?“想去秦国?”

  范行的心猛地一跳,他看到了父亲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柔软,一股巨大的勇气涌了上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婉儿……婉儿在秦国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机枢之术,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我要……我要带着婉儿去!”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熔炉的生铁,瞬间打破了所有沉寂。林婉儿推眼镜的动作微微一滞,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不易察觉的暖意。无名和星若也微微侧目。

  范城主盯着范行,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范行几乎以为父亲又要发怒。最终,那张刚毅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生硬,却又无比真实的弧度。

  “呵……”一声短促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笑声响起,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留不住你小子……果然留不住!”他用力拍了拍范行的肩膀,这次力道轻了些,却更像是某种无言的托付,“滚吧!别给老子丢人!秦国……哼,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她。”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目光在林婉儿身上飞快地掠过,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钢铁城主的威严模样,转身大步走回桌案后,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那生硬的一笑,那沉重的拍肩,那句“留不住”和“别丢人”,已胜过千言万语。范行眼眶微热,他知道,这道横亘在父子之间多年的冰墙,终于在这一刻,被名为“认可”和“放手”的火焰,悄然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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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都送别: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燕国古朴而坚实的都城。巨大的青铜城门在沉闷的机括声中缓缓洞开,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口。我跨坐在高大威猛的机关兽之上,与范行、林婉儿、少司命阮星若组成锋矢般的菱形阵列,蓄势待发。范行居中,青铜机关斧在晨光下流转着幽深的蓝芒;林婉儿居左,腕间罗盘上星宿虚影明灭不定;我持着灰烬剑居右,凝神屏息,周身气息凝练如霜;少司命殿后,神杖轻点兽鞍,腰间巫蛊瓶与银铃发出细碎清音。

  城门内外,早已是人山人海。街道两旁挤满了自发前来送行的燕国百姓。我能看见孩童们踮着脚,高高举起用初春嫩柳编织成的花环;须发皆白的老者们捧着盛满清水的陶罐,眼神殷切;主妇们臂弯挎着沉甸甸的竹篮,里面是连夜蒸好的黍米团子、风干的肉脯和硬实的胡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不知是哪位粗豪的汉子率先引吭,古老雄壮的《秦风?无衣》瞬间点燃了人群。歌声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汇聚成震天撼地的浪潮,冲散了清晨的薄雾,回荡在燕都纵横交错的街巷与高耸的飞檐斗拱之间。那声音撞在古老的城墙上,也撞在我的心上。

  歌声里,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新蒸的、犹带热气的黍米团子被强行塞进我们的行囊;厚实暖和的羊皮袄被披在冰冷的机关兽身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举起一坛家酿的黍米酒,浑浊的眼中饱含着热泪与期盼:“几位大侠!前路凶险,饮了这碗壮行酒,盼君……凯旋!”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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