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低眉顺眼地看了奶娘一瞬,眼风又朝傅令仪一扫,这小娘子已经又转到昨日在密道袭击他的那女刺客尸体面前去了。
她好像每次都淡定得很快。
既然人家要谈正事,那就谈正事吧。萧钺收敛神色走过去,就听傅令仪问他,“闻叔之前跟踪时不是听到那禾寇说昨夜有大事要做吗?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萧钺摇头,“没有。绣衣使配合寺僧对全寺进行了监控,无人有所异动,也许还有其他密道没有发现。”
傅令仪这才想起,昨日她原本是打算去问慧可住持密道的事,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殿下问过慧可住持密道的事了吗?”
萧钺凝眸看她,“问过了。慧可说他也只知道那两条密道,至于有没有其他地道,他说只有你阿耶才知道。”
傅令仪一颗心便是猛地一沉,她虽料想此密道应当是傅氏修建,但没想到连慧可也没有密道地图,那么傅氏究竟在普慈寺修这些密道作何用途呢?那些禾寇究竟是意外发现了密道,还是……
此时天穹突然一道闷雷轰然而响,白日惊雷炸响在傅令仪耳边,倾盆大雨瞬间笼罩在整个绛州。
萧钺见傅令仪突然面色惨白,才意识到她想差了,“傅娘子不必紧张,据慧可说这两条密道早在二十多年就已经修好了,当时禾寇尚未登陆过本国。”
傅令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艰难地吐出来,才瞪了萧钺一眼,所以说话不要说半截,她差点以为自己家成了卖国贼。但即使是这样,这两道密道还是很古怪,它的出入口在前荥战乱的背景都没有任何帮助,从半山腰修两条密道到山顶,两个密道口相隔又如此近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山上傅令仪和萧钺百思不得其解,山下府兵领着郎中走进刺史府衙中的一间厢房。
这郎中在绛州颇有盛名,因此常被请到各府看诊,这刺史府也是来了多次的,但今日府兵只把他送到门口就让他自己进去,入眼的倒只是一个普通房间,但驸马崔湛正坐在外间,他伟须髯秀眉目,三十五六岁年纪,形风姿清朗神采磊落。据说长安城中一直私下传说崔驸马乃是“穆朝第一美男子”,从容不迫的贵公子书卷气。
平元公主正在侧身坐在次间榻上,胡服蹀躞,倒似个伟郎君,但那榻上似乎还躺着一位小娘子。
郎中扫了一眼崔湛垂在几上的手指上几颗破溃红点,就赶紧低下头,努力不去理会房中尴尬沉默的气氛,盯着地砖问:“殿下,请问您要看什么病?”
崔湛这位中年美男子却只是挂着温煦笑容捋须道:“不是给我们夫妻,是给一位证人诊脉。”
郎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到次间榻前,这时萧景已经站起身,只略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郎中上前时无意间扫了一眼,见榻上女眷一截手臂垂着床沿,上头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心里一紧,不敢再看,耸拉着眼睛,隔着丝帕按住对方的脉搏。
他诊脉时,平元公主就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郎中背后汗都要出来了,他余光瞥了驸马一眼。他仍坐在外间椅子上看也不看这边,郎中只得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听脉,渐渐也忽略了萧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