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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桐桐继续道:“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我爹我娘活着,现在怕不是要打劈了我。我站在刀尖上的时候,他们宁肯那把刀直接刺向他们,也不愿意我受一点点损伤的。我回来之后,夜夜做梦,一个穿着银甲的男人总是出现在我梦里,也不说话,就站在我边上,一站就是一宿。我醒来之后跟尹禛说呢,我说做梦该是没休息好呀!可是怪了,自从梦里出现这个男人,我晚上睡的特别踏实。再不会半夜惊醒,总怕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冲进屋里要了我们的命了……”

  说着,她就擦了眼泪,然后起身,“这小木牛……劳烦叔父帮我做完。我还有母亲帮我做好的小衣服,嬷嬷帮我保存的很好……可父亲留给我的,亲手做的只有这一件,还是没完成的。您帮我爹给我做完吧,我要留在身边。等我再梦见我爹了,我会告诉我爹的。就说,叔父跟爹一样疼我,他没做好的,叔父会帮我做。他没来得及疼我的,叔父会帮他做完的。我还能玩几年,等再过几年,我也会有孩子的,孩子还能继续玩。到时候,我会带着孩子,去给父亲看看。”

  说完,她又笑:“叔父,我要去盛城了,您刻好了,记得给我送来,千万别弄丢了。我们不在的时候,您自己好好吃饭。您也看见了,我们行的!凡是我们做出承诺的,我们都做到了。他稳住了镇北、重整了镇北军,我也把北王俘虏回来了,朝廷跟北狄暂时不会起摩擦了。这事传回京城,天和帝怕的夜夜只怕不能安枕。我叫人捎话了,我告诉他,我是随时能回去要他命的人……你说他怕不怕?”

  尹继恒看着这孩子脸上的冻疤,以前多明艳的一张脸,如今……“疼吗?”

  “嗯呢!一见风就疼,一见暖就痒痒。我这还算是好的,深大哥他们照顾我,我脸上只冻了这么一点点。深大哥他们才冻伤的厉害呢。这么长时间我们没放人,是因为在治冻伤着呢。再者,我也挺害怕的,我一离开,尹禛身边就没可靠的人。您说,除了您带出来的人,我们能信谁?我就存了私心,想留这些兄长在身边。您要是有差遣,养好伤我再叫他们回来。”

  不用了!你们留着吧。

  桐桐心里一喜,这是心里松动了。

  本是要走的她又停下来靠过去,“叔父,我要是您,我现在就回京城去。”

  嗯?

  桐桐的手拽着被子上的缝合线,不住的扯啊扯的,还小心的朝外瞄了一眼,“叔父,咱俩说点悄悄话,别叫尹禛知道。他要知道了,一准会骂我的。”

  你说,叔父不告诉他。

  “我要是您,我会回去……他现在不敢拿我们在乎的人怎么样,那我就去四处活动。您别觉得他不怕人言,好似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其实不是,他心里怕着呢。只是越发的无奈了而已!何况,近距离才能看清他有多痛苦,他的日子有多受折磨。您想啊,他与太子之间,嫌隙已成。平王蠢的四处窜火,最是好用。还有个一直隐而不发的三皇子以及心存怨怼的五皇子。

  若论起伤人,敌人的刀捅过去,他有愤怒,但少有痛苦。可至亲之人呢?他的子女失和,他与子女反目,他与皇后离心,连李妃都处处防备于他……众叛亲离不算痛,被至亲之人千刀万剐,那才是最痛的。”

  横竖不是他对着他的至亲动刀,就是他的至亲对他动刀。刀子在他们之间划拉,才最最解恨。

  桐桐看着尹继恒,“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隔岸观火,看一场场大戏,这是您这十数年隐忍该得的。您居中,我们和周王府在两翼。如今,咱们互为臂助,才是效率最高的。况且,来年,镇北还得向周边的州府县收缴赋税,我们需要随时洞悉朝堂的动静。”

  她攥着尹继恒的手,“叔父,您也看了,他们父子不和,咱们就有空子可钻。而咱们呢?咱们只要父子齐心,叔侄不相疑,兄弟可相托,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圣贤不都说了吗?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咱们而今占了天时,得了地利,唯一缺的便是人和。

  尹禛一对上您就急躁!您说,跟不相干的人,他犯得上吗?这不仅是急事态,急您的固执,还是急您的不信任。我们连深大哥他们都舍不得,我们又怎么会舍得您呢?看您这样,我们更难受了!这都是为了我们,您才成了这个样子的。他是心疼您呐!他总觉得是他做的不够好,您才……”

  说着,她便哽咽的摇着对方的手,“叔父,他真的尽力,他会努力叫您满意的。您疼疼我们,也给我们个机会疼疼您,成吗?”

  尹继恒被这孩子说的呀,眼泪顺着枯槁的面容不住的往下流。良久,他从袖子中摸出一块乌黑的玉佩,递给桐桐:“这是东宫旧物了,你拿着吧。”

  啊?

  “回头叫人给你送册子去,人手和钱财都交给你。以后你全权处理。”

  桐桐将额头贴在尹继恒的手上,眼泪真的下来了,无声的落泪,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尹禛站在门外,缓缓的闭上眼睛……

  第1432章 风云际会(72)

  桐桐把玩着手里墨玉做的玉,面色特别复杂。沉默了良久她才问尹禛,“叔父他……这些年一定是在后悔当日的决定。”

  尹禛放下手里的笔,“他应该是没想到,天和帝真敢要了那么些孩子的命。周王府地位不同一般,他觉得王府的孩子送进去应该没有大碍……”要不然,谁明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会送自己的孩子去呢?他的一个误判,要了他自己孩子的命。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包括大房的亲侄儿,也因此把命丧了。

  这个结果,叫他无法面对父母,无法面对兄弟,无法面对妻妾。他活过来了,结果却是这样的。这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不后悔,都是假的!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人带走他的孩子的。

  而这些,他又怎么能说的出口呢?人人都把大义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他只能戴上这个帽子,终其一生,只怕都无法与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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