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似乎见到那人斜倚在雕花木椅上,漂亮的脸隐在茶烟之后,眸色清冽如窗外月华,却偏在唇角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倏尔远处竹林忽起簌簌的声响,夜风拂过,吹散周围寂静。江溪竹蓦然回神,发觉时间已过了许久,她敛下眉眼,把药盒重新塞回来了枕下。
心里藏着事,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
天蒙蒙亮时,听得旁边的林岁欢轻手轻脚地起身,到了屋外,似乎是在给云卿熬药了。
江溪竹缓缓睁开眼,起身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穿戴整齐后也悄然走了出去。
推开斋舍的木门,冷冽的空气迎面而来。
远处膳堂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缕缕青烟,米粥的香气混着柴火气,缓缓漫过石板路。
“今天起这么早?”林岁欢听得身后动静,扇着炉子里的火,回头瞧见来人,调笑道:“我都好久没见你起这么早了,你要去膳堂吗?去的话,帮我和云卿带点粥和馒头呗。”
饭香勾起了腹中馋虫,江溪竹摸着肚子,应下了带饭的事。只是她没立马去膳堂,在原地踌躇一会儿后,她轻咳一声,附身蹲在林岁欢身边,拿着火钳拨弄着炉火,不经意地说:“昨日的事谢谢了啊。”
林岁欢没抬头,仔细看着火候,“你要说谢就太见外了啊。”
等了片刻,身旁似乎还是没有动静,她诧异地扭头,瞧见蹲在身侧的人紧抿着唇,放空的目光里藏了些犹豫。
眼珠转了转,她歪着脑袋,试探性地问:“虚白啊,你想道谢的人,不止我一个吧?”
江溪竹眨了眨眼,眼神微变,像莲花湖面被风拂过圈圈涟漪。
“你昨日不是说和宋小姐不太熟吗?”林岁欢低声一笑,拿肩撞了撞她的胳膊,打趣的意味十分明显,“怎么今日想去见见她?道个谢?”
江溪竹别开眼,还是不吭声,只是在长发半遮半掩下的耳根却陡然泛红。
林岁欢惊异地指着她涨红的脸,随即半眯着眼,凑近看了看。
“我最近听说宋家大小姐在物色成亲对象,好像对女子格外青睐,难道你……打算自荐枕席?”
炉中火光跳跃,映出江溪竹一瞬间紧绷的脸。她藏在袖中的手无意识蜷紧又松开,轻舔了下唇,低声解释道:“我没打算和她成亲,我只是想着她帮了我好几次,应该要好好感谢感谢她。”
这话信息量很足,林岁欢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消化。她环顾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问:“等等……你的意思是宋小姐同你说过,要和你成亲?”
江溪竹难以忽略她眼底的八卦意味,心中思忖成亲一事不成,也不能在外随意透露宋小姐的私事,便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她会和谁成亲,我只是想感谢她的帮助。”
没吃到瓜,林岁欢的兴味散了些,但也帮迷茫的人指了条路:“宋小姐家财万贯,应当是什么都不缺的。只是最近她却有烦恼之事,嗯……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起的亲事。”
说到这儿,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宋小姐在物色心仪的人选吗?因为她不满意她爹给她硬塞的人。那人咱们也认识,就是从前书院丙班的杜书行,后来他不是因为啥事儿被劝退了吗?就回家继承了他家的小茶楼,现在又打算入赘宋家,抱抱大腿呢。”
杜书行这个名字很耳熟,江溪竹敛眉沉思,片刻后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她的眼眸一亮,犹如破晓的曙光,驱散了连绵的阴霾。
“我知道怎么感谢宋小姐了。”
她浑身充满了劲儿,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诶!你要怎么感谢啊?”林岁欢只觉得一眨眼,身旁的人就化为了一阵风。
江溪竹朝身后摆了摆手:“你不是说她不满意那人吗?我知道一些事,或许会对她有帮助。”
话音被风吹散,连同雀跃的人影一起消失在了莲花湖畔。
蔚蓝的天像是被溪水浣洗过,澄澈得能望见远处缕缕游丝般的云烟。日光毫无保留的倾泻下来,给如意居高耸的飞檐镀上了一层金边。
江溪竹也不知今日能不能遇见宋小姐,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再抬眼就瞧见了如意居的招牌。
“江秀才?”身旁有人惊喜发问。
她侧头看去,是见过几面的周管事。
礼貌地点了点头后,她垂在衣袖里的手无意识摩挲,随后悄声问:“不知宋小姐是否在里面?可有空闲?”
“在的,小姐现在在用早膳,不忙。”周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进了大堂。
再次进入熟悉的包厢内,江溪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局促。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屏风,正要同宋小姐打招呼,却见圆桌周围空无一人,她惊异地看向方才领路的周管事,却见她笑盈盈地走到右手边的青瓷花瓶旁,轻轻往墙上一推,便推开了一扇暗门来。
“江秀才,请。”
暗门内竖着一面檀木屏风,周围有半透的织金边轻纱帷帐自梁间垂落,被微风掀起,如雾霭般在内室流动。
江溪竹抿了抿唇,抬脚走进去,悄悄打量着周围看着低调却无一不透露出奢靡的物件。
“坐吧。”宋小姐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江溪竹朝她揖了揖手,一抬眼,便被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美人半束长发,慵懒地斜倚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