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略有些驼背,右脚高高翘在左腿膝盖上,脚上帮着麻绳搓成的漏脚趾的草鞋。她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举着一根竹制的烟管,橙亮火焰在黄铜的烟锅中,照亮了女人有一点细密纹路的眼尾。
易宁没动,侧过脸来一扫白若松,白若松深吸一口气,装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上前,对着高坐于箱柜山的女人一礼:“唐帮主。”
“别打你那些文人腔调了。”唐平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若松早就打听到这位漕运分帮的唐帮主是什么脾气,面色变都没变:“唐帮主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但在下不可无礼。”
“丫头片子,你就是用你这一套把李云哄得都找不着北的吧。”唐平看着她在暗色下闪着微光的乌亮的一双眼睛,嗤笑一声,“李云是蠢货,小恩小惠加几句好话,她就能把你当她姐妹,老娘我可不吃这一套。”
白若松立刻意识到,唐平不但是个没有耐心脾气暴躁的人,还是个自诩慧眼识人,看透人心的没耐心脾气暴躁的人。
和这样的人说话,最主要的就是真诚。
至少是看起来真诚。
“看来唐帮主是个实在人。”她放下行礼的双手,直起背脊,收敛了面上过分的笑意,“在下白若松,字见微,主家在雍州行商。初来陇州,不知此处匪患猖獗,想借漕运之手,将我主家安全送入陇州腹地。”
唐平将烟嘴塞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吐了出来。
烟丝上静默燃烧的火点随着气流的流动愈加旺盛起来,于缭绕的白烟中,犹如江上行舟时挂于桅杆上的孤灯,在漫天朦胧烟雨中小小的一点,却又引人注目。
“借?”她在舌尖上回味了一下这个字,笑了一声,“你可想好,借了就必是要还,你能还给漕运什么?”
“钱。”白若松道。
唐平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她挪开放在面前的烟袋,向后倚在箱柜凸起上,仰天大笑起来。
她年纪大了,又常年烟草不离身,笑声并不爽朗,反而还带着一丝暗哑,却也在这清晨的码头上传出去老远,把好几个正在或盘货,或搬运的工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逸作为侦查营的兵,最先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起来,警惕地单腿后退一小步,摸上了腰后的长鞭。
好不容易笑够了,唐平一抹眼角笑出来的一丝氤氲,夸奖道:“有趣,真的有趣,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胆量不小,我喜欢。”
她这么说,李逸还以为危机过去了,可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很快,她就发现了到底哪里不对劲——是白若松,面对唐平的夸赞,白若松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唐平当然也不需要白若松的回答,她伸手将燃烧完毕的烟草在凸起的箱柜边角一磕,倏地冷冷开口道:“十七,抓起来。”
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前来领路的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瘦瘦小小,光着脚丫子的女人突然出手,一跃而起,五指成爪直奔白若松面门。
那指甲盖里还带着泥的脏污手指离白若松的眼珠子只有几公分,近到白若松的眉心间都产生尖锐物靠近时的那种酸胀感。
皮制的鞭子破空而来,发出闷闷的空气震动声,快要甩在了女人身上的一瞬间,女人脚尖点地一个后仰,退出一尺远。
“啪”的一声,鞭子打空了,打在了白若松面前的空地上,扬起一阵尘灰。
孟安姗也迅速上前,警惕地挡在了白若松的身前。
白若松每个细胞都在尖叫,预警着,全身的血液都因为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而沸腾,涌上头颅,让她耳边都产生了眩晕嗡鸣。
她喘息起来,却因为吸入了扬起的尘灰,开始剧烈咳嗽。
云琼弯下腰,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单薄的脊背上,一下一下缓缓拍着,替她理顺气息。
白若松咳得说不出话来,她一把抓住云琼的小臂,制止了他继续为自己拍背,拼命摇着头,另一只手指着和女人正在过招的李逸。
“好。”云琼点头答应她。
他直起身子,知道贸然开口喊人会使得李逸落下风,于是抽出腰侧短刀,手腕一翻,短刀便似一支箭羽一般,尾部拖着长长的银色幻影而去。
因为感觉到被偷袭,缠斗的女人和李逸分开,各退了一大步,铮一声,那把短刀就钉在了二人之间的地上。
“李逸。”云琼淡淡开口,“回来。”
李逸现下有些怕云琼,他一开口,她就不自觉脖子一缩,连一句“喏”也来不及说,登时几步就回到了白若松身侧。
没了李逸作挡,孟安姗顿时紧张起来,她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展开双臂牢牢把人遮掩在身后。
“唐帮主。”易宁拱手一礼,声音清冷,在这样混乱的形式下,也全然没有一丝慌乱,“大家都是生意人,应当都明白,生意二字的意思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哦?你知道我这长嵘分帮有什么需,又想要什么利不成?”唐平掀开眼皮看她,“总不能像你这小侍从说的那样,三瓜俩枣的,就让我跟你谈这桩生意吧。”
她不是我的小侍从……
易宁忍了忍,没有反驳唐平这句话,只是继续道:“唐帮主为何不等她说完呢,兴许她说的,并不是你以为的三瓜俩枣呢?”
唐平咂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