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不癫。
果然。
几天后,郁危明倒是依旧克制。
可月色透过玻璃,照着他颤抖的双肩。郁危明竟自顾自额头抵着冰冷的床边,无声无息地默默落泪。
隔天,他开始很小声地,一脸委屈和床上的司令官说悄悄话。
指标数据又开始波动。
齐绍洲无奈把郁危明揪出温室,将报告举在他面前:"陛下,今天司令官又应激了,心律不齐持续了四个小时!"
“看来您即使只是在他床边,依旧会给他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
“……”
郁危明死死攥着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都已经那么多天,没有……再碰过他了。”
“还不够吗?”
“还要我怎么样?”
齐绍洲冷静地扶正眼镜:“为了司令官的身体着想,最好就是暂停接触,陛下是否考虑,先去南边的行宫住半个月?”
“不行!”
“半个月,他会……忘了我的!”
齐绍洲觉得无端荒谬,刚要反驳。突然花房内医疗仪器的警报尖锐刺破耳膜。
一切都太过突然。
明明那么近,可当齐绍洲冲到床边时,顾远泽已然没了呼吸,监护仪上的绿线拉成一条笔直的死寂。
"不,这怎么可能?"
“肾上腺素,还有除颤,快!”
随后就是紧张的抢救,电击让残躯无数次起落,监测仪上的直线依旧冷酷地延伸。第二次、第三次……顾远泽的瞳孔却仍旧不断扩大,黑得像是要吞噬所有的光。
28.
人是勉强救了回来,但状况非常糟糕。
司令官胸膛只在呼吸机的强制运作下机械地起伏,监护仪上数字忽高忽低,瞳孔对光亦反应迟钝。整体情况看起来几近强弩之末,生命体征随时可能彻底崩坏。
“是他……是司令官自己,不想活下来。”齐绍洲喃喃,终于彻底明白,颓然坐下。
主观放弃生命的人,任何努力也很难强行研究。
“危明,我……我真的很抱歉。司令官之前那么多次心脏骤停,不是你过度刺激造成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抗拒生存。”
之前的那些伤害毁了他。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郁危明没有回应齐绍洲的话,只是如一座雕像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人。
齐绍洲心里难过,默默退了出去。
房内再度安静了很久。郁危明伸出手去,摁掉了所有仪器的电源。
不再有任何蜂鸣,不会再有任何报警。他终于再度抱紧了顾远泽,固执而温柔地收紧双臂,好像这样就能把神明强行留在怀里。
“司令官。”
他还记得他怕吵,因而声音很低。
且这一刻郁危明很清醒,完全不觉得自己发疯。
“顾远泽,活下来好不好。”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吗?那司令官你这一生,又算什么呢。”
“顾远泽,小时候的你,虽是个战争遗孤,却非常积极念书,只为实现长大后去农业卫星上种出无边无际金色麦田的理想。你还记得吗?”
“你就不想试一试,你原本该有的人生吗?”
“那种住在二层小楼,每天悠闲地踩着点去农研所上班,看着青青麦苗长势喜人。周末就睡到自然醒,去附近的图书馆喝着咖啡看看闲书,去实验室里烤面包、做面点的人生。”
“……”
“顾远泽,你没能过上那样的人生。因为你被逼着上了战场。”
“被迫压抑理想,为守护联邦付出全部。可到头来却被人陷害、冤屈。”
“我知道你很痛,很委屈,很恨。”
怀里的身躯僵硬颤抖,或许是难受和抗拒,或许根本也听不懂郁危明的一切自说自话的喃喃。但银发与黑发在枕上无声地交缠,郁危明的指尖还是极轻地抚过司令官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
"我能看见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知道你受过多少折磨,有多绝望。"
“可顾远泽,如果现在死了,你的人生所有记住的、留下的,就只有那些疼痛和伤害。”
“可活下来会有别的。”
“会有麦田,会有图书馆,会有肉包,会有很多很多你想过的没想过的,美好的东西。总有一天,覆盖那些伤痛。”
“……”
修长的手指蹭着起伏的胸膛、腹肌、一路向下。
怀里的人微微张口,急促、艰难地喘息,郁危明不禁想,如果现在心率仪连着,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