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茫茫然地站在过道上。
她想,原来一个人的过世,是这么容易的啊。
走廊里已经没有什么围观的人了,抢救的医生护士都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在走道上各有目的地走来走去,病人们又开始互相问候彼此的病情,哭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有人推了一个大机子在走廊里移来移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又有人推着一个大筐子从那房间里出来,路过舒阳时,舒阳有看到那上面白色床单上红色的血渍。
舒阳慢慢回过头去,也没有坐电梯,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六层呢,也没用多久就走到了。
出了楼下的大厅,才发现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天空很蓝,太阳很好,有一个人刚刚离开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张婉婷有些奇怪舒阳怎么去了那么久。
却见舒阳面色极为苍白,不禁有点担心,偏生罗亦暖醒了,这会儿看到妈妈,一定要舒阳抱。
舒阳就上前抱住女儿,抬头对张婉婷道,“妈妈,我想去京海,我要带暖暖去京海。”
张婉婷是知道女婿和女儿争执的,尽管她也认为京海的医疗技术应该会比江城要好,但也了解了一些先天性心脏病的信息,现在的先天性心脏病的治疗还是挺成熟的。
感情上,她自然支持女儿带罗亦暖去京海,但也知道如果真要去京海,大约一定要吵架,特别是现在这个情况。
“对了,向远和我说,过几天有事要来江城,说是要来看我,我听他说你给他打了电话说了暖暖的事,你要不要和他见见,咨询一下,然后再讲?”
“那肯定是要的,我查了一下,远哥好像还是挺有名的,我有加了远哥的微信,把暖暖的检查单发给他的,如果能和他见一面那当然更好了,哎呀,他怎么也没有和我说一下要来的呢。”
晚上依然是同前几日一样的安排,张婉婷上半夜,舒阳下半夜。
罗朝成在睡前打了舒阳电话,舒阳没接,他只好打张婉婷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罗永达正好出来上厕所,有听到了一些,就说,“医院里没有陪护的病床吗?非要去外面宾馆住,一晚上得好几百吧,舒阳和她妈可真是一点都不会当家啊,就坐个车回来也才几块钱啊,那啥地铁啥的,来回几块就够了。”
罗朝成赶紧捂着话筒,担心罗永达的话被张婉婷听到。
等挂了电话,他才说道,“爸,地铁回来要很长时间的,舒阳她妈睡眠不好,这白天晚上得在医院,很辛苦的,这些话你可不要在舒阳面前说了,她要生气的。”
罗永达生气道,“她生什么气啊,也就惯着她,我说你怎么那么怕老婆呢,她有什么呀,大学好像还是什么专升本的吧,你可是重点大学的,当初县里都有来村里给你送条幅的,选来选去选了这么个人,我看你们就是太爽了,坐坐车能有多累,又没让她拿着锄头下地。”
罗朝成要怎么说?
他多年生活在城市,是知道两地的差异的。
张婉婷一个月的退休金需要罗永达干活好几个月才能有,她的生活习惯同罗永达是完全不同的,不管是住的,还是吃的穿的用的都挺精致的。
这种生活的差异不是看看电视就能理解的。
他赶紧换话题,“对了,先不说这个,爸,你把你的医保卡给下我,后天检查要用,还有身份证也给我。”
“啥医保卡?”
罗朝成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就那个社保卡,县里头检查的那个卡,医保,农村医保那种,一年交几百块的。”
罗永达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道,“那个啊,我没交。”
完了又接上一句,“这几年咱们家里都没交。”
罗朝成瞪大了眼睛,“什么?”
罗永达咳嗽了起来,惊天动地的,弯着腰,好一阵才好,等缓过来以后他说道,“年年都涨,以前两百多就够了,现在都要六百多了,家里这么多人,每年要好多钱呢,后来就没交了,也没啥事,谁知道就生这个病了。”
罗朝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狂道,“爸,我每年都有给你们钱的,就算一人六百多,你和我妈一年也才一千多块,又不是交不起,这是做什么呢?”
“又是这个险的又是那个险的,咱家那么多人口,每年要好多钱,不也都没事的。”
“没事,那现在呢,现在也没事吗?”罗朝成生气道。
罗永达见儿子脸红气粗的,脸色也变了,“那我怎么知道就生病了呢,真要没钱就不治了呗,都是命,我服。”
真要是服的话,又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江城来呢,就是还是想活的啊。
“爸,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对啊,你爸我没读过书,就是糊涂啊。”罗永达不是不后悔的,在县医院的时候就后悔了,但后悔也没用,这时候一听罗朝成这样说,既觉得没面子又觉得生气。
罗朝成想到过父母很节省的,但不知道他们会连农村医保也省,他很生气,可是看着罗永达那瘦成了纸片样的身子,乌黑的脸,却不知道这气该怎么出。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地叫着,一夜未眠。
罗永达肯定是要住院的,住院之前还要一堆的检查,舒阳那边他张不开嘴,只好自己请了假。
其实他认为舒阳是完全走得开的,张婉婷一直在那边呢,罗亦暖现在住院,并没有